阴风阵阵,天星小镇寂静无声。正午时分的阳光无法穿透迷雾的阻碍,空气中充满血腥气息。追着血腥味,几只瘦骨嶙峋的郊狼循迹来到乱葬岗,围着乱葬岗唯一的人影低沉嘶吼,作出扑杀的姿态。
人影用满是鲜血的双手掩着面容,泪水从指尖不住滴落,夹杂着泥灰和血液。
“为什么?为什么!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傻子的内心比被长刀透胸还要痛!
“为什么我还活着!娘……你不要丢下尘儿啊!”
弯下腰将陆寡妇死不瞑目的头颅抱在怀中,傻子轻轻将陆寡妇双眼合拢,像是其并未死去一般将头温柔贴在陆寡妇冰冷的头颅上。
“娘,尘儿会为你报仇的。你放心的睡吧……”
一旁饥肠辘辘的郊狼似乎已按耐不住,嘴中唾液都快滴落到地上,绿幽幽的狼眼中满是欲吃人的凶光。似是头领的郊狼高嗥一声如令下,群狼一拥而上!
“滚!”
傻子抬起头,面对扑来群狼一声怒喝,一股威压瞬间至傻子所在传出,压诸狼身,狼群霎时如惊弓之鸟,哀鸣呜咽匍匐在地!牟中七个瞳孔再次浮现,如深渊魔王般阴冷邪恶的眼神让几只郊狼不敢与之对视。
不再去看那瘫作一团的狼群,傻子背过身,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景象。小镇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简单的掩埋着,未能覆盖的肢体头颅清晰可见。
将陆寡妇的遗体带到那棵当初捡到傻子的老榕树旁,找来实木立碑葬下,上:显妣陆榕之墓,不孝子陆尘叩立!
又在乱葬岗口子上为天星镇一千多口镇民立下墓碑,上:天星镇枉死众,傻子立!
陆寡妇原名陆榕,可至双亲早逝,夫君战亡后,就无人念及其名,陆寡妇这称呼随她一生,直至死去,墓碑才终显其名……
“傻子已随娘而去。”
今日起,他是陆尘!
七瞳隐去,陆尘回到天星小镇,缓缓走过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心中平静。经历过太多绝望与愤怒,他的内心已泛不起波浪。走至酒楼楼下,听到一丝响动。一个怯生生的少年露出半张脸,躲在只剩一半的门匾后看着傻子,眼神里充满欣喜和犹豫。
陆尘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少年,觉得略有记忆,原来是那日他被梦道等人送回小镇时,醒来看见的生面孔小厮。
“你没事?”
陆尘的突然开口,把原本正思考的少年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
“呼!哦……我,我没事。当时,当时我害怕,躲在了柜子下面……然后……”
原来,当时酒楼首当其冲,一群军士提刀闯入,见人就砍杀,一言不发。少年吓得赶紧躲到收钱的柜台下凹格子里,柜台外收银的伙计来不及逃走被一刀削去了头颅,倒下的身躯正好挡住柜子格口,少年一直躲在里面瑟瑟发抖不敢声言,最终逃过一劫,成为这镇上唯一的幸存者。
而陆尘,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傻子已经死去,现在只有陆尘。
在陆尘中刀倒下,闭目无息后的片刻,天穹迷雾溢出,迅速布满整个大陆天穹,弥漫过陆尘头顶时,一道细如蚕丝的迷雾射入陆尘天灵,同时陆尘额头钥匙图案亮起,本已失去意识的陆尘似是被一声震喝唤醒,脑中激荡万分。
钥匙光团光芒大作,似在于什么作对抗。那根迷雾细丝如激活了陆尘体内未知能量般,醒来的陆尘感觉脑海凭空出现一个青灰色小炉子。炉子与钥匙光团各据一方,两种能量在陆尘体内如作争夺般,最终各占一半。
天穹的迷雾细丝始终连接着陆尘的天灵,接入其脑海的小炉子中,原本只是一团青灰微光的小炉子随着迷雾的涌入,缓慢的变得更加厚实,更加精致,更加似是实体!
只是这变化极其缓慢,陆尘几乎无法感知。而小炉子出现,让陆尘脑子中多了许多繁杂的信息,甚至取代了原本傻子的人格,像是夺舍,却又不是,更似是记忆的重合!陆尘还是陆尘,只是身为傻子的陆尘已经消失殆尽,只有现在这个平静得如一潭死水的陆尘。
“你跟我走否?”
连说话语气都已完全改变,陆尘虽一身邋遢,头发散乱,一脸的泥灰血水,可平静得站在那里,瘦小身躯笔直,如一柄出鞘利剑,气质已全然不同!
少年连连点头,小镇已空无一人,寂静无声,时而阴风阵阵,抬头不见天日,少年眼见能有活人,就如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激动。临走时,少年在酒楼厨房收拾了些干粮,并带上自己全部身家细软,出酒楼时,对着酒楼老板常坐方向弯腰鞠躬,似感谢,似告别,似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