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的头发很是细软,但是胜在多,又黑,散下来放在水盆里,立刻飘散了开来,跟水墨晕染似的。
景欢将发丝垂到单另的盆里,先全浸湿了,取了草灰兑的水先将那发丝搓揉了一遍,又换了茶籽油涂抹,半天才全打理好。
刚松了一口气,怀安那里却已吩咐上了:“头顶给按按。”又忽然转过头来问,“会按么?”
景欢这个时候若看到怀安的脸,总是会莫名的紧张,因而怀安刚要转头,她已经匆忙低下头,用清水换着洗怀安的头发,十分认真的样子。
此时听到怀安问话,她只含糊地说了声:“会按。”
待怀安又转过头去,她才抬起头来,咬着唇去摸怀安的发顶。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景欢也并不是没有为谁按过头,头发总束着,头皮也跟着紧绷,总得按一按才能松缓些。
可是除了父亲,她又哪里再碰过旁的异性呢?
或者,就当他是父亲吧!
景欢起了这个念头,竟有些豁然开朗,心里的别扭竟也少了。
正巧怀安嫌她手上没劲,叫她再用点力。
景欢忙应了,这回却是认真按摩了起来。
她手巧,用的劲道也巧,又因为跟着先生学了几日,大略知道几个穴位,故而平日里帮别人按摩,总是能得夸,此时这手法自然也按得怀安十分舒服。
他不由放松了身体,将后脑勺搭到桶沿边,闭着眼睛享受起来。
这样一按,时间又过了许久,渐渐的水都要凉了,怀安觉出来冷意,这才睁开了眼,正对上景欢的眸子。
倒是都愣住了。
这回是怀安先回过神,坐直身子吩咐景欢:“叫人再添些热水来。”
景欢忙应了,走去外面叫人,隐隐能听见身后哗啦啦的水声,也不知怀安在做什么。
外面本早就侯了人,一叫便应,立刻就有两个小厮提着热水进来。景欢待他们出去,才回了净房,却见浴桶里没人,再略一移目光,却看见怀安下身围着布巾,又是背对着她坐着的,只是那上半身,却是全露在外面的。
这回却是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了了。
景欢倒吸一口凉气,猛地一转身就要往外跑,哪知好巧不巧竟撞上了门框。
怀安听见声音后扭过头来,问:“你又要干嘛?”
景欢只觉自己浑身都要麻起来,却还是硬着头皮转过身,一个劲地低着头,敷衍道:“我……我刚刚忽然又看不清了。”
说完,她也不等怀安吩咐,踩着小碎步移到怀安身后不远处,几乎是半跪着将一块小布巾绕着自己的手缠好,又往上抹了皂角水,才一步一挪地走到怀安跟前。
怀安这半天转头看她,见景欢手脚麻利,知道她也是干过这些事的,便不再理,低着头只等景欢来了。
景欢静静瞧着眼前这个坐着的人影。他的头发全从一侧拨到了前头,露出半个脖颈,下面便是十分宽的肩,中间凹下去一道,是脊柱,两边的肩胛骨凸起,像要从里面抽出翅膀一样,单看着便充满力量。
倒是那腰,与那宽背相比,更显得细了。
可也不能叫纤细。
这背影,与景欢在村子里见过的,那些夏日里脱光了跳进河里的背完全不同。
河里那些,仿佛面团似的,即便是男娃,但腰不是腰肩不是肩的,又哪里能像眼前的这个,并不露骨感,那肌肉却将骨头的形状完美得包裹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