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五月,木鱼到雾城汽车集装箱保养厂下厂实习,分到货修三组。
货修三组总共三个修车师傅:大师傅姓潘,绰号“野猪潘”,体格健壮,有点龅牙,脾气不好,确实像一头野猪。二师傅姓叶,是厂里的老人,技术一流,大家都叫他“老叶”。三师傅姓陶,纯粹是来卖苦力挣钱的,没什么技术也没什么脾气,叫他一声陶师傅,是看他年纪大了的尊称。
除了三个师傅,木鱼还有一个师兄,姓严,生了一双细缝吊眼,奸的很,有什么脏活累活都拉上木鱼。木鱼知道严吊眼虽然算是学徒工,但已经拿学徒工资了,这些活是他的本份。
木鱼不和他计较,自己就是个实习生,如果想学点技术,就要吃点苦。干了一个星期,木鱼现上了严吊眼的当了,严吊眼拉木鱼干的是拆动机油底壳,紧马攀镙丝这些民工都嫌累嫌脏的活。而且每当有修理动机,变箱的大活时,他还会找个理由去参与,把脏活累活扔给木鱼一个人。
“操!合着把我一个人当傻B是吧!”木鱼心中骂了一句,第二天就不再跟严吊眼混了,就跟着“野猪潘”后面干技术活。“野猪潘”也不傻,知道木鱼的心思,实习生帮你白干活,不拿钱不管饭,你还指着人家对你精忠报国不成?
就这样,木鱼成了“野猪潘”的徒弟,只有“野猪潘”话,木鱼才会帮严吊眼搭把手。
作为货修三组的组长,“野猪潘”常常大声喝骂老陶,因为老陶的修车技术甚至不如严吊眼,工资却比严吊眼拿得多。每当“野猪潘”对老陶咆哮时,老陶总是唯唯喏喏听着,不敢还嘴。
起初,木鱼以为“野猪潘”是想赶老陶走。时间待长了,木鱼才现不是,在这个组里,“野猪潘”最信任的是老陶,最想赶走的人是老叶。
货修三组是保养厂里活最多的一个组,厂里的各块修车业务已被厂里的人各自承包,承包货修三组就是厂长老蒋。老蒋看上“野猪潘”干活卖力,又会电焊,就将货修三组交给了“野猪潘”。但又不放心“野猪潘”的修车技术,就把已经退休,技术一流的老叶返聘了回来。
老叶在货修三组一天,“野猪潘”就觉得自己不是真正的高手,始终被老叶压着。
老叶是名副其实的老叶,六十出头了,个子很矮,豁了好几颗牙。整个货修三组的人都不喜欢老叶,都觉得老叶人太假。比如,老叶经常嘴上说:“人老了,身体才是第一位,其它都不重要了。”
每当他这么一说,老陶总会接话道:“好回家安享晚年了,修车的活太累!”
这时,老叶总会撇撇嘴说:“身体还是动动好点,呆在家里要呆出毛病来。”
比起老叶的话假,老叶的碎嘴更让人讨厌。老叶从不教人修车技术,生怕旁人学会后,他就没有了留下来的价值。但他又要求小辈对他要有应有的态度,生怕木鱼这些学徒看不起他。每当他觉得受到轻视时,他总会说:“他当年有个乖徒弟是如何聪明,对他是如何的尊敬…………”
三个师傅中,唯一让木鱼看得顺眼点就是老陶。但当焉了吧唧的老陶听说木鱼家养了白兰花,向木鱼讨要一盆后,木鱼才明白,外表老实的人心中,也有他的一副算盘。
木鱼从家里挑了一盆品相较好的白兰花,拿到厂里送给了老陶。老叶看到后,也腆着脸向木鱼开口要了一盆白兰花,木鱼也送老叶一盆。老陶和老叶收了木鱼白兰花后,还是没有教木鱼修车技术。但每当木鱼迟到早退,无故不来时,他们会主动向“野猪潘”解释,比如:木鱼人不太舒服啦!家里有点事啦!让他们转告一声等等。
一年的实习期,木鱼吊儿郎当混了半年后,严吊眼约他跳槽小车部。准确的说,跳槽一词并不适用木鱼,因为木鱼在货修三组实习是吃自己的,跳到小车部还是吃自己的,所以根本就没有槽的存在。但木鱼还是答应严吊眼,和他一起跳槽到小车部。
为什么呢?原因很复杂!先,木鱼觉得货修三组已容不下他这尊大佛,他迫切需要一个施展才华的地方。二,“野猪潘”虽然不骂他,对他比对老陶客气。但实在是小气,除了他第一天来时,请他吃了一次快餐,以后就一毛不拔,伤了木鱼的工作积极性。三,货修三组现在又来了两个职高的实习生,憾动了他货修三组第一实习生的地位。四,木鱼本身就是通过蒋厂长的关系才进入保养厂实习,他替蒋厂长白干了半年,对的起他了。他跳槽到小车部,谅“野猪潘”也不敢有意见。
严吊眼虽然带木鱼换了部门,但木鱼还是从心底里鄙视严吊眼。具体原因很多,但主要一个原因是严吊眼轧了一个姘头,还是和木鱼同一个学校的女实习生。
严吊眼搭上这个女实习生后,就告诉木鱼,他只是想睡这个女实习生,不想和她谈恋受,以睡觉为目地的男女关系只能称之为轧姘头。让木鱼严重鄙视严吊眼的原因不是他玩弄女人感情,而是他找的这个女实习生,身材高大,虎背熊腰,这样一个具有男人味的女人,严吊眼也能下得了手,让木鱼严重鄙视严吊眼的审美。
小车部的环境比货修三组干净多了!为什么干净?因为没生意!一九九八年,大街上才几辆轿车?集装箱保养厂又主营货车修理业务,生意好才怪!
木鱼坐在小车部的工作间,端着一杯热茶,听着小车部的老板--王师傅吹牛皮。对现在的待遇,木鱼很满意,工作轻松,一个月才来几辆皮卡和微面,比起货修三组轻松多了。严吊眼也很满意,虽说小车部拿的工资和在货修三组时差不多,但在小车部拿的轻松多了。唯一一个不太满意的人是王师傅,他看着偌大的工作间空空荡荡,心里毛,骂了几句国骂,就开着车子到外面联系业务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