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百合,水仙,鸢尾,远不及那串长在麻花辫上的毒铃兰。
陆柏景很久以后才知道,那沁人心脾的幽香味道是六月里野蛮生长的斑叶铃兰,连花带叶都是毒素的承载体,可味道却像百合里的佼佼者。
现在,此刻,陆柏景看着和他距离拉的很近的原雪,有一瞬间的恍惚。
时隔多年,他又闻到了那股萦绕在他梦中许久的铃兰香,从一个他厌恶的人身上。
原雪看他眼神涣散,晃了晃手,问:“陆先生,你怎么了?”
陆柏景下意识的扭过头去,小声说:“没事。”
理智已经恢复,又接着道:“抱歉,没吓到你吧?”
原雪摇头:“我没那么胆小。”
陆柏景的思绪还没有从噩梦的余韵里走出,后面不再说话了,只安静的闭着眼睛,大脑处于完全放空的状态。
原雪不知怎么回事,在他突然抓住自己的手腕喊“小姑姑”的时候,也沉默下去,不故意惹烦陆柏景了。
很快到了陆柏景的入住公寓,不是原雪以为的那种装修奢华的高级小区,整体建筑风格都十分的低调自然。
车子行驶到小区入口时,陆柏景就让原雪下了车,给人喊了辆出租,没有打算让她知道自己具体住在什么地方。
原雪问:“那明天我还在这里接你吗?”
陆柏景回答:“不必。”
原雪站定,没有离开的打算。
“我自己开车过去。”明天陆柏景有个访谈性节目。
“陆先生这样,我会觉得自己不是个称职的员工。”
车窗徐徐合上,陆柏景没有再搭理原雪的意思,把她的脸阻隔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外,呼吸都变得畅快了起来。
原雪无所谓他对自己的冷淡态度,坐上车,回到自己的出租小屋,老城街快要拆迁的一个破旧筒子楼。
四十平米不到的地方,手脚都伸不利索,公共卫生间,起初甚至是男女通用,电费一块四,水费四十块钱一个月。
原雪在这里住了将近五年,纯粹图房租便宜。
小屋子收拾的很干净,物品收纳的整齐有序,该置办的东西一样也不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仿佛隔离在这个污浊的筒子楼之外。
原雪走进屋里,反锁上门,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沉郁了下去。
她从柜子的抽屉里取出一个老式手机,攥在手心,几分钟后又若无其事的塞了回去。
刚要起身,突然有人从背后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生拉硬拽到了距离柜子十几公分外的狭小单人床旁边,死死按着她的脑袋,往床角使劲撞击了几下,空气里登时传来一股浓重刺鼻的血腥味。
原雪反应了一会儿,拼尽全力,回攥住他的胳膊,用力咬了下去,身后男人吃痛的松开了手,后退了好几步。
原雪仰躺在床边,迎着破旧玻璃窗外透出的几丝灯光,眼神冷淡的看向施暴者。
“操!夏冰寒,老子他妈差点被你这个贱人害死!!”
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身材高大,左脸颊有一道长三四厘米的伤疤。
男人骂完不解气,一个大跨步走到原雪身边,扬起了胳膊。
这一巴掌并没有落下来,那男人看到原雪眸子里的寒光,怔住了。
原雪面无表情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冷声说:“张启阳,你要是继续动手,下一次,就不会是一根手指头那么简单了。”
张启阳啐了一口:“妈的,真是你搞的鬼?!”
原雪没有说话。
张启阳彻底暴怒了,嘴里的骂声越来越不堪入耳,但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对原雪施以暴力,而是抓着什么砸什么,恨不能把这间小出租屋连带着原雪整个人给拆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张启阳发泄完了暴躁的情绪,回头瞟了一眼原雪,嘴角扯开一个冷嘲热讽的笑容,阴阳怪气的说:“夏冰寒,别以为你改了名字,从凤台县跑了出来,就忘记自己是个什么腌臜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