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圣上尚武好战,年轻时率领铁骑开疆扩土,安国长公主于东征路上出生,从小在军帐里摸爬滚打,骑射功底不消说。后来天下大定,几位皇子公主6续降生,圣上仍怀念旧日峥嵘,闲暇时就喜欢打马球,在宫内建了三个球场,带着儿女们上马挥杖,最小的温乐公主也不例外。还召臣子入宫打球,君臣同乐。
上行下效,一时间皇都马场林立。然而维护场地,驯养马匹需要高昂费用,寻常人家玩不起,使之更受权贵追捧。即使现在皇帝老了,打不动了,马球依然风靡皇都,哪个王孙公子若说不会,必遭人耻笑。
南方天高皇帝远,山水秀丽,学者名士们更喜欢起诗社、玩双6棋、六博棋,年轻才俊也精于此道。
但这次南渊做东,已占地利,总不好再违背客人的意思,把马球改作手谈。
兰庭宴结束后,南渊学子起初热情高涨,当晚就牵了马,在青山院的草甸上选拔队员。自我感觉非常好。
周延却很头疼,青山院不乏骑射好手,但会打球的人不多,横冲直撞,动作犯规。春波台倒是有,可惜骑术功底不够硬,马上缠斗时容易落马。偌大的南渊,人才济济,竟然凑不够一支能与北澜争锋的球队。
听说钟家少爷精通马球,便派人去请,钟天瑜托病不来。周延带队训练了一天,矮子里面拔将军,勉强选出十四人,才想起还有一位被指名道姓邀请参加的顾雪绛。经过多方打听,找来林渡之的诊室。
四傻没料到这件事原来不简单。
顾雪绛只得实话实说:“抱歉,我旧伤未愈,骑不了马。”
六位师兄面面相觑,有性情酷烈者难忍怒气:“不是生病就是受伤,早知你们这些皇都公子不与南渊齐心,我等也不必费尽心思寻来……”
徐冉正要作,周延一个眼神止住说话那人,对四人略行礼:“冒昧叨扰,告辞。”
众人在他的带领下行礼离开,难掩失望。
一群人高马大的武修,垂头丧气地走到门口,顾雪绛忽然说道:“我可以帮你们看看,虽然我不能上马,经验还在……”
众人齐刷刷回头,眼神亮地看着他。
周延一伸手:“好!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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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北澜队伍与州府骑兵入院,南渊学院的气氛日益紧张,规矩也更严。
乘船渡太液池就能看出区别,从前大家一哄而上,撑长蒿的值勤师兄扯嗓子招呼:“后面的快一步还能再上三个!”现在一个个排队登船,位置坐满自觉等下一艘。
湖面波光粼粼,倒影斑斓天光,没人纵剑追逐,只有白鹭点水,残荷摇曳。
黄昏时分,南渊四傻路过骑射场,只见百余人在场间匆匆忙碌,有北澜执事官、学生,更多是招募来的短工。水桶、木料等物品源源不断地用板车运进来。效率奇高,场周的简易木架看台已经撘好一半。
徐冉惊道:“这架势是要占整场啊,疯了吧?”
她觉得骑射场已经大到没边,平时青山院在这里操练,几十个班同时上课绰绰有余。双院斗法初赛时划出四分之一,足够武试施展。
顾雪绛解释道:“这个规模的场地,马才能真正跑出度。”
林渡之:“他们在地上洒什么?”不像是水。
“洒油防尘,烟尘影响观看。”
程千仞:“太浪费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顾雪绛想到一件好笑的事:“安山王曾建夜间马球场,在他的城郊别庄,四周围墙刻有照明阵法,每开启一次,要烧灵石一百块。”
其他三人遥望夕阳,无话可说。
顾雪绛作为南渊队的外援,因为技术高很受队员们欢迎,典礼前一天晚上,他又去青山院马厩:“鬃毛再剪短一些,马尾也要束起。”
负责马匹的师兄照做,却毫不在意地笑笑:“顾师弟,你也太仔细了吧。这是南方最好的逐风骑,血统纯正,跑起来快的没影,我们肯定能赢。”
顾雪绛忍不住叹气。短短两日,他能改变的事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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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秋高气爽,白云如缕缕飞絮,漂浮在孔雀蓝的天空上。
程千仞自认起的不晚,依然被人海吓懵。骑射场周围,一片黑压压人头望不到边,学院督查队和州府骑兵穿梭其间,大声呼号,维持秩序。
徐冉站在最高一层看台上,跳起来挥刀:“程三!这里啊!就等你了——”
程千仞感到周围目光炽热,低头默默向前挤。
等他终于挤到看台边,徐冉已经下来,拉他坐进第一排。这里距离场内最近,竟然还有空座位。
“周师兄打过招呼了,咱几个能跟南渊后备队员坐一起,视野好。”
因为不放心顾二,他们这两天经常围观马球训练。除了林渡之,徐冉和程千仞都上过马。
晨钟响起,周围渐渐安静。
被安排好的南央民众,在官差的指挥下分成四列,从北大门入场。皇族出巡时经常‘开恩典’以示皇恩浩荡,使民心归附,但温乐公主不按常理出牌,亲自点了一半,令州府刺史苦不堪言。于是这些民众不仅有豪绅望族,商贾富户,还有贩夫走卒,甚至夜市烤油馍摊的老板。
这支奇怪队伍入座看台南面之后,礼乐声中,大人物们才姗姗来迟,6续登上建安楼露台,向下挥手致意。
老的少的、穿官服的、穿铠甲的,程千仞只认识两个人,副院长和院判:他俩今天穿了正式礼服,广袖迎风,非常帅。颜值碾压旁边北澜的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