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正盘膝而坐,右掌叠至左掌,双手拇指相接。 “吱”的一声,房门打开,是守清…… 守正缓缓睁开眼:“师兄,怎么今日突然到此?” “今日要去协助斗宫一族的长老修补金钟山,临行前来与你道别一番。” “不过几日功夫,难道师兄要亲自镇守金钟山不成?” 守清微微一笑,“守和师弟镇守金钟山也有些年头了,若是有需要,我便去与他交换,或是与他同守。” “是啊!算算都已经三十年有余了,若是师兄要帮忙镇守,这白仙山与金钟山以师兄的修为也不过一日路程,常来常往罢了。” 守清微微一笑:“师弟保重了。” 守正:“师兄保重。” 守清走出门外,只给守正留下一个模糊背影…… 金钟山梵音四起。 斗宫一族的几位长老站在山前仰望。 了空盘坐于众弟子跟前,面朝金钟山闭目盘坐,口念经。 逍遥仙仰头望去,一道青光闪过,守清缓缓落地。“你来了。” 守清点了点头,并无多言,走到斗宫一族的长老们面前问道:“准备得如何?” 大长老看着盘坐着的了空说道:“已经开始。” 普照寺众弟子提高嗓音,数十名弟子周身同时泛起金光,流转朝上缓缓形成一个‘卍’字,渐渐变大。 明念等明字辈高僧同时剑指已有十丈之大的‘卍’字,口中念诀,每一个人的手指尖喷射出一注血丝,生生将那悬在半空中的‘卍’字染红…… “这……不是说只要一人奉献精血即可吗?”守清惊讶道。 逍遥仙将手中白扇一合,缓缓说道:“我们一旁看着便好。” 血红的‘卍’字缓缓上升,飘到金钟山顶开始盘旋。 了空飞身而起,立身于‘卍’字之上。 适才引精血的几位高僧也随之飞起,围绕在‘卍’字周围,全都双手合十,口念心经…… 了空飞身往上,倒悬而下右掌一推,一个金色‘卍’字佛印击中那血红的‘卍’字,‘嘭’地一声声响,那巨大血红的‘卍’字印被震出一团血雾,随着血雾脱离,‘卍’字重新变回金色,而血雾如烟缓缓缠绕于金钟山周围…… 血雾突然散开,慢慢笼罩着整座金钟山…… 大长老口念咒语,双臂平伸,突然大喝一声,身上衣袍爆裂,化作周身金色光斑游离,渐渐组成一个个金色符悬浮空中。 大长老左手持右手腕,右手剑指点眉心处,双手不住颤抖,像是耗费极大的气力之后,眉心前一个血滴逐渐形成,大声喝道:“赤血点睛,金龙飞升……”血滴一分为二飞向金钟山裂痕处的的金龙之上,在金龙的双眼之上落下…… 血滴布满金龙双眼之时,金龙双目樱红,周身金光暴涨,仿若重获新生,“吼……”吼声响彻山谷…… 金龙挣开嵌入山中的巨爪腾身而起,盘旋在金钟山之上。 原来笼罩在金钟山之上的血雾顿如雨下,尽数落在金钟山之上,将其染成血红,不稍片刻,血水又渗入山体,化于无形。 待血水渗入山体之时,金钟山金光四射,大长老身前无数字体也随之飞向山体,渗入其中,金钟山外围出现一座通体经的半透明金钟罩着金钟山缓缓旋转…… 此时大长老已是七窍出血,足以看出正在施法的他是多么的吃力。 守清见到此状,欲上前去帮忙,却被逍遥仙横手拦下。 随着金钟护罩的缓缓旋转,那道深痕也跟着慢慢合拢…… 就在距合拢不到一寸之时,大长老剑指金龙,意念操控,赤血金龙一飞冲天,一个翻身,陡然聚下冲向裂痕,龙头在裂痕的最上端处穿透而入…… 随着龙身的透入,裂痕也开始再次合拢,直到龙身完全消失,裂痕也完全合拢,只剩下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纹。 “大师……”大长老竭尽全力地喊道:“就是现在,使出你所有的修为将自身精血洒在裂痕处……” 了空会意,双手合十,诵念佛号,正准备提升功力之际,一道青光闪过,守清出现在自己身前:“大师,还是我来吧!” 了空急道:“守清师兄,这时候就不要在此客套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还是请回吧!” 守清冷冷一笑:“据说功力越高,对于修补裂痕功效也就更高,大师是觉得我的修为不如你?” 了空先是一愣,却又不想争此口舌,急忙道:“师兄,贫僧……”
话未说完,守清周身青光暴涨,突来一掌,了空未做提防被推了出去,就在反应过来欲越身返回之际,却见守清身上青光再次高涨,光芒刺得让人睁不开眼,只听见“轰”地一声巨响,守清已然化作一团血水…… “了空大师,方才言语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但是大师重任在肩,切不可为了此事在此停留,若是可以,还望了空去白仙山一趟,找一个叫日夕的弟子……”山谷之中回荡着守清的声音。 血水缓缓流动而下,覆盖整条裂纹,金钟山外层金钟随即收拢…… 了空双手合十,双目紧闭,低诵佛号。 在一旁的大长老猛然倒地,双眼已瞎,张牙舞爪地四处挥动着手臂…… 逍遥仙跃身而至,连点大长老身上数个大穴,才让大长老稍微好受些。 “贫僧有一事相问。” 逍遥仙抬头望去,了空痴痴地望着自己,微微一笑道:“大师,何事?” “是你让守清师兄替我” 话未说完,逍遥仙抬手阻道:“大师,您误会了,并非是我。” “想想你之前对我说道收徒一事,我觉得你应该早就知道。” 逍遥仙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师收徒一事是卦象所言,至于怎么回事,我也完全不知,守清真人一事,我拦了,没拦住,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 了空并未纠缠,也无再多话语,只是转身缓缓走开…… 望着了空离开的背影,逍遥仙低下头思索着说道:“这件事怕是会成为他终身的憾事。哎……” “逍遥仙,为何我师兄会突然……”守和不知何时到了跟前。 看着守和,逍遥仙却也不知该如何述说:“一切皆有定数,守清真人必定有自己的打算。” “虽然了空大师答应此事,我们也感惋惜和遗憾,也曾询问过修补金钟山的其他方法无果,但是为何最后却是我师兄啊?”守和一副不敢相信地模样看着逍遥仙问道,苍老的脸颊上挂着泪珠…… “守和真人,当日了空大师一举自荐,守清真人没有阻拦,若是一开始就与了空大师相争,必然僵持不下,修补金钟山一事刻不容缓,守清真人也必定早有打算,否则不会如此突然,还望守和真人节哀。” 了空无助离开的身影,眼前已过百岁却如孩子一般流泪的老人,逍遥仙也感慨万千。看了一眼已经修补好的金钟山,陷入了沉思。 “事情经过便是如此。”了空双手合十,低诵一句佛号。 日夕听言,忍不住后退两步,若不是白瞬月扶着,怕是已经跌倒在地。 沈星辰急忙问道:“大师,您刚才所说是否属实?” 了空点头回道:“守清真人确实替老衲以一身精血修补金钟山,已经仙逝了,还请三位师侄节哀。” “用精血……修补……金钟山?”得到确认的沈星辰颤抖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用精血修补金钟山?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说着,沈星辰顿时眼泪滴落,身子往后倾倒,撞上了门柱,像是失了神一般缓缓瘫坐在地。 日夕听沈星辰说话异常,急忙冲过去抱住沈星辰双肩问道:“星辰,什么意思?你到底要说什么?” 沈星辰抬头看着日夕,眼泪哗哗流下:“因为有违人道,所以各门各派对于用血的术能不用就不用,尤其是像是修补金钟山这样用血祭的法术,都列为禁术,施法者必定疯癫九日后暴毙,而奉血献祭之人……” “奉血献祭之人会怎么样?你说啊!”日夕激动地摇晃着沈星辰问道。 “奉血献祭之人的三魂七魄都将被禁锢,师伯的三魂七魄应该会附着在金钟山之上,他日若是魔君冲破封印,金钟山一毁,师伯的魂魄将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沈星辰只觉得双肩一松,看着日夕也一下瘫坐在地上。 “这……”了空听言也是浑身一颤,猛然站起,看着守真说道:“真人,师侄说的可都是真的?” “胡说八道什么?”守虚再次站起吼道。 “师弟。”守真叫唤了一声,转身说道:“全心,你带三位师叔先出去吧!” “是。”全心应声走到日月星三人跟前说道:“三位师叔,你们暂且先跟我出去吧!” 此时白瞬月视乎想到什么,不敢多言,与全心扶着日夕和沈星辰一并走出房门。 “怎么了?”张一琳被眼前的一幕惊到。 “三位师叔有些疲惫,师公让我先带他们回房休息一下。”全心回道。 张一琳关上屋门,看了看四人离去的身影,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守真真人,师侄刚才所说的可否属实?” 看着了空魂不守舍的样子,守真也是可以体会到了空的内疚不只是一点点,“一个初入门的弟子怎么会懂得这么多,大师切勿放在心上。” 若是胡言,为何又知道施法者会疯癫九日,这一切一定如那弟子所说,修佛之人最重往生,若是守清真的为了替代自己而不得超生,那么自己的罪过太大了。了空的双手已经颤抖,“老衲对不起守清真人啊!”随之那慈祥的双目中竟也流下泪水。 “大师,我那三个徒弟刚入门,怕是听了一些传说便开始小题大做,还请大师不要放在心上。师兄替您献血一事想必早有打算,大师也万不可内疚颓废下去。”守虚看着了空内疚得老泪纵横,只能先行安慰着。 “若是胡言,为何师侄能够清楚地说出施法者将会疯癫九日的事实!那可是斗宫族的大长老亲口所说之后,我等才知晓的事情,师侄能够说出此事,必然知晓内情。”了空对于安慰话语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只是低头不住地念诵经…… 所有人听言都若有所思,不说施法者的结局如何,就是此等斗宫一族的禁术,也是从未听闻,那么沈星辰又是从何得知的,难道沈星辰所说不假? 众人看着了空的神情,也是很清楚了空内心的挣扎与痛苦,确实许久不敢上前安慰。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打破沉寂。说道:“大师,听说前几日金钟山遇袭之后,还有人曾大闹金钟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方杰青见守虚安慰无果,想着岔开话题,分散注意力,故有此一问。 了空如孩子一般摸了摸眼泪,说道:“金钟山遇袭之后,来了数百名孩子,都是此次南方受灾的饥民,说是来抓野鸡充饥,实则是为了捡些法器,究竟意欲何在,老衲也不甚清楚。” 郭孝也随之问道:“这些孩子拿着法器又无用处,是否魔教的人怂恿而为呢?” “当日我并未见到任何魔教中人,倒是遇见一个孩子,名叫张俊龙,据说是他带的头。” 郭孝继续问道:“张俊龙?没有听说过啊!倒是近日有传魔教一新秀新起,大家唤他‘游龙公子’,据说就是游龙公子大闹金钟山,又用捡来的法器以物换物摆了其他门派一道,会不会是他呢?” “老衲不知,但是前两日经过凤仙镇之时也听说有一位叫做‘游龙公子’的人,曾惨遭合元宗屠村,落入合元宗之手,后来不知为何又辗转到了元阴教,元阴老祖钦点入室徒孙,还利用自己的身世,以复仇为由正在收服其他门派,扩充元阴教的实力。” “张俊龙?屠村?难道是一琳的村子?”守静疑惑道。 “确有可能。”守真问道守静:“张一琳现在何处?” “就在门外,我叫她进来。”守静起身走出屋外,将张一琳带了进来问道:“一琳,你村中是否有个叫张俊龙的人?” 张俊龙? 张一琳浑身一颤,瞪大了眼睛。 所有人看到她的反应都已经知道了答案。 守真问道:“你认识的张俊龙是男是女?年龄何许?” 张一琳回道:“禀师伯,张俊龙是我们村里的人,比我大一岁,身形健硕……” 了空缓缓说道:“与我见到的那人相差无几,若是入金钟山一事与利用屠村一事作为原由收服其他门派都是同一人所为,应该就是他了。” “大师,您见到张俊龙了?他可还好?”张一琳激动地抓住了空的手。 守静吼道:“放肆。” 了空摆了摆手示意守静无碍,低诵一句佛号说道:“张施主现在投身元阴教,近日魔教中弄得满城风雨应该是他所为。” 张一琳浑身一抖,后退了几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说道:“不会的,俊龙不会投身魔教的,整个村都被屠杀了,连他爹娘也死了,他不可能投身魔教的……不可能的……” “碧雅。”守静叫了一声。 岑碧雅应声走来。 守静:“你带师姐先出去。” 岑碧雅看了看张一琳,不知何事,应声道:“是,师父。” 张一琳却突然抓住守静的手说道:“师父,张俊龙不可能那么做的,师父,您相信我……” 守静见张一琳如此失态,甩开张一琳的手叫道:“碧雅,带她下去。” 岑碧雅正要去扶张一琳,却见全心惊慌失措地边跑边喊道:“师公,有妖怪,外面有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