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瘸六的心神陷入了恍惚的状态,一片迷茫。忽然之间,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他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顺着响动的地方看去。
原来是自家的那个驴棚,他赶紧跑了过去,只见驴棚之下,自己家的小毛驴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从它偶尔起伏的肚子上才能看出来它还活着。
只是看它的情况着实不妙,就剩下一口气。显然已经救不活了,他看了一下驴身,没有什么伤口,再看看驴槽里,一根草都没有,马上明白过来,这是饿的。
从自己出事到现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不过从外边的尸体来看,这里的屠杀跟自己被掳走应该是一天。
看看尸体腐烂的程度也知道,时间过去了很久。
那小毛驴看着瘸六,眼睛露出一丝亲近,知道是主人回来了,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力气靠过来。
瘸六见状,一时悲从心起,想到这小毛驴从小就跟着自己,地里的活全靠它,眼下到了这一步,他哪里能不伤心,再说整个村子现在活下来的就自己两个了。
看了一眼桩子上的绳子,他的心中更痛,想了一下后上前把那绳子解了下来。心想这小驴子被栓了一辈子,临死的时候算是还它个自由,廖做心思。
眼见着小毛驴的呼吸越来越弱,瘸六忽然想到自己腰间还有半个红果,想想它的神奇,也不管有多贵重,有没有用,一把托住驴嘴把那半个红果给喂了下去。
就在这时,外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瘸六的心中就是一惊,心想难道是元凶来了,他的心中顿时就升起了无边的怒意。
他那里还管什么危险,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抄起身边的草刀就杀了出去。
可等到外边一看,发现原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只见一帮衙役正朝着他家的方向走来,大约二十来个,个个腰间挎刀,面目冷峻,见瘸六出来立即一拥而上,把他围住。
瘸六本身就是个农民,耙地种瓜是他的日常,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自古民不与官斗,他一个农民哪里敢反抗,立马给人绑了过去。
这帮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去的时候多了个瘸六,一个平时老实巴交的农民。
阴暗,潮湿,喧闹,杂乱!这里是县衙的监牢,里面吵吵嚷嚷。叫骂声,哭喊声,打骂声,不时的响起,
瘸六到这已经三天了,身处的这个监室里面的人,个个凶神恶煞,从开始到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见过了多少抢食,抢铺的事情发生。
他刚来的时候,还被那个脸上留疤的大个子给审问了一番,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招呼众人狠揍了一通,当天的饭食也被人给抢了个精光。
瘸六是个农民,一辈子奉公守法,从来没有出过岔子,到了此时他也一样,心想人家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把事情查清楚了就会把自己给放了。
也就没有还手,再说那些人打在自己身上,不痛不痒的,他也不在乎,可奇怪的是,到这里已经三天了,一直没有人过来提审自己。
瘸六的心思是好的,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世上最险恶的是人心,有些事情的发生远远会超出他自己的预料,他到现在还憧憬着出去后,怎么去寻找自己的兄弟两口子。
还有就是寻访屠村的元凶。
“哗啦!”就在他想事情的时候,牢房门忽然开了,两个木桶提溜了进来,“嘭”的一声就扔在了地上“开饭!”随着狱卒的一声喊,牢房里的人哗啦一声就围了过去。
瘸六也不例外,上前就舀了一碗的稀粥,拿了半个红薯,没有人来跟他抢。
第一天的时候,他的饭食是被抢了,可从第二天开始,这间牢房里的人就知道了他的厉害,知道这家伙力大无穷,三两个人根本就弄不住他。
到后来也就没人欺负他了,跟他说话这家伙也不怎么搭理,渐渐的这个牢房里的人也就没人再搭理他了,平时的时候瘸六就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坐着。
汤是叟的,红薯是臭的,可这里的人没人在乎,能给口吃的就行,每个人都清楚到了这里能出去的希望很渺小,能活一天算一天。
就这么点吃食,瘸六三下两下就吃了个精光,见狱卒要走,赶紧上前大喊:“冤枉啊!这位大哥行行好,帮忙通禀一声。”
瘸六冤枉是喊出去了,可换来的却是一顿水火棍,牢房里的人也是眼睁睁的看着,眼中露出讥笑,没有人出声。
就这样,瘸六在这浑浑噩噩的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有一天。
“瘸子,过来!”瘸六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他,抬眼一看原来是狱卒,只见那个狱卒手里拿着一个托盘,呼啦一声打开了牢门。
把那个托盘往他手里一递;“你的,吃完了好上路。”
瘸六整个人就是一惊,他虽人在乡下,可也听说过,犯人砍头之前,都会有一顿断头饭,他不明白自己是犯了什么罪,居然落到了这个地步。
一时间悲从心起,眼泪顺着眼角就掉了下来,他是个孤儿,从小就
在外流浪,在流浪途中捡到了另一个孤儿,两个人相依为命,后来好不容易有了个小家。
那个孤儿叫杨烈,比他小几岁,可以说是他从小给养大的,一直视为自己最亲的人,后来更是把他送到私塾读,又给他说了一房媳妇。
可以说两人看似兄弟,却似父子,他倒是不怕死,可兄弟还不知道是死是活,眼下自己也马上没命了,他哪里能不伤心。
“小兄弟,看开点吧!”狱卒走了,瘸六还愣在原地,一个老头走了过来,对他说道。
这个老头瘸六知道,他是这个牢房里最特殊的人,身子佝偻,头发稀疏,满脸皱纹,牙齿也不剩几颗了,这么大的年纪按说不应该到这个地方。
瘸六也不知道老头是为什么进来,只知道这里的人都叫他老军头,也没人敢欺负他,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跟这个老军头两人没说过话,没想到的是,到了此时居然是他来安慰自己。
看了一眼手里的托盘,有鱼,有鸡,有米,还有一壶酒,瘸六脚步一顿,眼中露出几分坚毅,朝着老军头看了一眼,招呼他一块来吃,至于其他的人他没去搭理。
这段时间以来,这个老军头是唯一给他带来一丝暖意的人,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