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钺离开时已近十点,黑漆漆的大街上,行人已经非常少。最近6号的盘查越发严密,良民百姓,能不出门则不出门,以免招惹是非。唐钺怕给诊所招惹关注,所以将车停在广场的另一端的巷子里。绕着小巷快走近车旁时,巷子里忽然窜出三个瘦瘦的男子,扑向唐越。
唐钺不知来人是谁,招招出手致命,三人猝不及防被打晕在地。唐钺拿出匕首,既然他们埋伏在自己车旁,按照规矩是不能留活口的。
唐钺近身快速搜了一下三人身上,有硬纸证件,唐钺好奇,用围巾蒙着半张脸、打着火机挨个看了一下躺着的三人。真是一看吓一跳,其中一个竟是王有思,另外两个看着没有印象。唐钺将王有思捆结实,堵了嘴放后备箱里,开车向外滩一处房开去,这家仓原是老陈在的时候放备用车辆用的,既然车已被人盯上,就必须换掉了。
唐钺将车开进房,锁了门遮住所有光亮,才将王有思踢醒。唐钺坐在椅子上,抽着烟,拿出一把带齿的刀子,看着王有思。这是6号的篦子刀,一下一下割犯人身上的肉,比凌迟还要痛苦百倍。
王有思醒来后,适应了好长时间屋内情形,估计才明白自己的处境,惊恐地看向唐钺时,可能是认出了唐钺,嘴里呜呜地叫着,身体不停扑腾。
唐钺用刀拍拍王有思的脸,让他看清楚刀后,才告诉他:“小声回话,如果喊,我就用这刀,剥开你的皮肉。”王有思使劲点着头。
唐钺扯掉王有思嘴上的擦车布,坐回椅子,和蔼地问他:“还认识我吗?”
王有思努力让脑袋抬起来,惊喜地小声说:“唐处长,是您啊,您没死啊?我是王有思!王有思!您不认识我啦?”
“王有思,当然认识,你是怎么跟上我的,半年不见,你还长本事了!”唐钺波澜不惊地看着王有思。
王有思并不回答唐钺的话,却急着问:“墨哥呢,盛墨呢,他不是跟您在一起吗,他也活着呢是吧?”
“你还惦记着盛墨,还挺讲交情嘛!”唐钺继续调侃着:“盛墨在也救不了你,小子,赶紧说实话,怎么跟到我的?撒谎,你的小命今天就交代在这了,你知道的,我不爱杀人,说实话,我放你一条生路。”
“处长,我哪知道是您啊,要是知道,借我三胆也不敢啊”,王有思颓丧地说:“就是手头紧,想找个有钱人借点钱,这不今晚看见有辆车停那嘛,那也挺僻静的,就在那儿等着了,哪知道是您啊。”
“6号都没钱了,谁信哪?再给我编一个能信的!”唐钺拿刀作落下之势,吓得王有思往后缩着身子,几乎带着哭腔地辩解:“是真的,处长。现在物价飞涨啊,咱发的那点钱哪够用啊,您在的时候,不也给弟兄们每月发了补贴嘛,可现在是于队长主事,他和李主任,根本不管弟兄们,弟兄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这点唐钺有点信,李世杰和于连都是贪得无厌、欺下媚上之人,倒像二人以往的作法。唐钺接着话茬纳闷地问:“你找个买卖商户,吓唬一下不就有钱了,还至于大晚上拦路抢劫?还这么笨手笨脚的!”王有思没上过战场、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唐钺确实看不上他这种手脚放哪都看着碍眼的,但王有思脑子还算灵活,人也不坏,唐钺在6号的时候,是本着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原则使唤人的,一些心狠且歹毒的人,就可以去干“脏活”,杀人越货对于这类人没有负担,也就干得顺手。王有思这种人胆小心细还算善良,去跟帮会、码头的人打交道、混熟人圈最合适,所以唐钺几乎没让王有思沾染过太过血腥的案子,所以王有思在追捕、搏击、讯问等方面确实不太在行。
王有思无奈且委屈地说:“都是街坊邻居、哥们弟兄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本来就被人家背后骂汉奸,再那么干,不就真成真的汉奸啦,不定哪天就被剁了手脚扔黄浦江喂鱼了。”
唐钺想这是实话,百姓心有怨言,特别痛恨汉奸,尤其是帮会的人,绝大多数堂口的生意都受到了日本人的侵扰,容易将气洒在汉奸身上。
“那你抢了多少钱了?”唐钺好奇。
“处长,算今天一共抢了六次,一共不到五块银元,都是纸币,人们都没钱。”王有思叹气。
“那两人也是6号的?”
“不是不是,是我以前大街混的时候,认识的兄弟。”
“你这是打着6的幌子,带兄弟发财呀?”
“我也是没办法,我一个人不敢嘛,所以叫了他们帮忙。处长,他们就是煤铺的伙计,纯粹是帮我忙,您没杀他俩吧?”
“我像是杀人不眨眼的吗?”唐钺反问。
“在6号的时候,别人都说你是啊。”王有思为难地回答。
“那今天就拿你练练手,胡说了这么多,一句实话没有”,唐钺说着将刀搁在王有思的脖子上,用刀背剌了一下:“知道这种刀咋用吧?”
王有思开始哆嗦着求饶:“知道、知道,于队长整治犯人的嘛,处长,饶命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知道,抓了我,赏钱是多少吗?”
“不知道——,”王有思都要哭了:“真的不知道,但也会有几百大洋吧。”
“你还挺明白,6号没有悬赏我们的告示吗?我的,盛墨的,其他人的?”唐钺开始诱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