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而下……
一道道闪电划破夜空似银蛇乱舞……
一声声霹雳,引起群山一连串的回声……
一棵棵苹果树的叶子在雨珠的击打下出大军夜行般的唰唰声……
青苹果客栈在闪电的辉耀下时隐时现,神秘诡异……
屋内,几双眼睛一齐盯着主子妈。
主子妈轻轻摩挲着杏儿的头,似在慢慢梳理着往日的思绪……
主子妈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和避暑山庄里那个假太后,本是一对孪生姐妹,祖籍滦平县金山岭长城脚下的金沟屯,爷爷是种西瓜的瓜农,父亲是滦平县县令……生下我们姐儿俩,虽说是两个女孩儿,父母仍是把我们看得金瓜瓜银蛋蛋似的,所以给我取名刘金瓜,妹妹取名刘银瓜——爸爸说给我们起这名也是表示不能忘本之意,所以从小到大未出嫁前爸爸年年都让我们姐儿俩去乡下爷爷家帮爷爷种西瓜……我们姐儿俩长得一模一样,若不是靠左眉毛中的一颗小蜘蛛痣,连我们的父母也认不出来……”
金小欢问:“蜘蛛痣?”
主子妈道:“她左眉稍有颗红色的小蜘蛛痣,只有我们的父母能分辨出她是妹妹,我是姐姐……”
赛飞燕道:“可是现在你们俩可不一样了——这一眼就能看出来。”
主子妈长叹一声:“是呀,从我儿乾隆出生百天到现在已经二十六年了!二十六年……这世间生了多少大事啊!我们姐妹之间,又生了多少大事啊!……她用阴谋诡计窃取了我的位置,在宫里养尊处优;而我的儿子被人霸占,丈夫被人夺走,又被那毒如蛇蝎之人欲置于死地,我和杏儿在外边颠簸流离,无家可归……幸得青苹果客栈老老板夫妇慈悲为怀,收留了我们娘儿俩,后来又让中金贤婿娶了杏儿为妻,我们娘儿俩这些年才有了个落脚之处,有了个家……可是,我心里埋着沉冤!以泪洗面忍辱负重的日子又怎能不在脸上刻出岁月的沟壑而让哀家愁纹百结华早生呢……”
众人一片叹息之声……
金小欢又问:“太后,那毒如蛇蝎之人是怎样用阴谋诡计害您——又是怎样欲置您于死地呢?”
主子妈望着窗外的雨夜,好久没说话。
屋里一片寂静,只有外面的风雨打在苹果园里,打在河面上,打在群山中……千军万马般的呼啸着……一道闪电刺目地打在草屋上空,屋内的一切霎时被映得通亮,一张张人脸犹如白银面具,随即一声霹雳过后,又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雨声……
半晌,主子妈才慢慢说道:“往事不堪回,恍如就在昨天……那一晚的雨,那一晚的雷,那一晚的闪电……就像今晚这么大,就像今晚这么响,就像今晚这么亮,就像今晚这么惊心动魄啊……”
避暑山庄。松鹤斋。
太后呆呆地望着漆黑的窗外,听着嘶吼狂怒的风雨声,神思恍惚地自言自语着:“我是假太后?那怎么会呢?命运何其不公!凭什么就该她是真太后?我是假太后呢?二十六年!你都死了二十六年了……为什么?为什么冥冥中你又派了个小丫头来责骂我?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死心?你都死了二十六年啦你还不认输么……”
乾隆莫名其妙地听着太后半自言自语、半内心独白式的喃喃,不由问道:“皇额娘,您是气糊涂了吧?什么真太后?假太后?您在和谁说话呀?”
太后没有回答乾隆的问话,神思仍在恍惚之中:“那一夜的狂风暴雨……那一夜的闪电惊雷……都与今夜一模一样啊……”
“皇额娘,您在说什么?您说得是哪一夜?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
一道耀眼的闪电撕破夜空,一声惊雷在避暑山庄上空炸开,大地一片战栗……
太后突然从沉思中惊醒,有些惊慌地望着乾隆:“啊?!皇儿,你还在这儿?还没回你的烟波致爽殿休息?”
乾隆笑道:“皇额娘气不消,皇儿回去也睡不着呀。皇额娘,您刚才说……”
太后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不安的表情,随又被一脸的疲惫遮住:“啊呀,我刚才好像打了一个盹儿,说了不少梦话吧?皇儿,你,你听到皇额娘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乾隆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皇额娘刚才说梦话来着……可说得不太清楚,皇儿并不曾听到什么……只听到后边两句好像说什么那一夜……和这一夜……一模一样什么的……皇额娘,那一夜是哪一夜呀?那一夜都生了什么事情?”
太后久久地凝视着乾隆:“皇儿,你过来!”
乾隆轻轻走到太后身边。
太后拿过小板凳儿:“坐这儿。”
乾隆乖乖地在小板凳儿上坐好。
太后习惯地打开乾隆的辫子,然后,从头上拔下犀牛角梳子,一下一下地为乾隆梳理头,梳啊梳啊,好像在梳理着自己的思绪……
乾隆感动地说:“皇额娘,儿的辫,有小篦子帮我梳理就行啦,以后这活儿就不用皇额娘劳神了……”
太后身子突然一震:“什么?你不用皇额娘为你梳头了?你……你怀疑……”
“皇额娘,您说什么哪?皇儿怎会怀疑您呢?您,您是气坏了,您是受刺激了……”
“那皇儿为什么不让皇额娘给你梳头了?皇儿这头从小到大可都是皇额娘给你梳的哟……”
“瞧您想到哪儿去啦?皇儿不是怕您累着吗?”
太后这才松了口气儿:“噢,那你是觉得皇额娘老啦……”
“不不不!皇额娘怎么会老呢?皇额娘永远不会老!皇额娘是长生不老的神仙老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