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专心听完了众人的闲聊,心底隐隐生出些期待和欢喜。
尽管他连她长了几只鼻子眼睛都不知道,但还是想见她。
并非是对她有别的想法,不过是想再见一面罢了。
仅此而已。
“要说那应国公夫人卢氏,那可不是一般的奇女子!人生得貌美,性情坦荡大度,处事又极为妥帖,根本没有五姓女的架子。最难得的是邪祟都欺到了她的头上,在外头四处散播对她不利的流言,她却能隐忍不,一心只牵挂着自家夫君的安危,这份痴心真可谓是感天动地……”
“那老夫人也是个好的,不但花大手笔厚葬了忠婢,还把遭邪祟附体的无辜女子送回了本家的祖坟。”
楼下的大厅坐满了人,此时也有正议论这桩奇事的。
但更多的是看着旋转如飞的米娅儿,目光或欣赏,或惊艳,或急色,或不屑。
“叫这胡女莫要跳了,赶紧上来陪酒。”
二楼某个雅间的窗口探出了一张神情倨傲的脸,正肆意打量着米娅儿的胸脯和腰臀,一双绿豆眼里满是贪婪的意味。
“不行!”
岑六郎登时急了眼。
米娅儿是如此的柔弱无依,要是落到那贼眉鼠眼的人手上,岂不得吃大亏?
“这有什么?胡姬本就是靠陪客劝酒为生的,再说这儿毕竟是酒肆,又不是青楼,大白天的做得再过分也无非摸上两把,捏上几下。”
郑元郎对此已是见怪不怪。
“可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岑六郎恨恨的说。
“嘿,难不成你想来一出英雄救美?”
郑元郎斜斜瞥了他一眼。
“我,我……”
岑六郎的表情渐渐坚定了下来,“虽然我算不得什么英雄,但确实是想救她。”
“啧啧。”
见他居然是动了真情,郑元郎只能无语的摇头。
“等一下,六郎。”
从方才就沉默不语的凌准忽然开口,“长安城里的胡姬多了去了,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给你讲一段声泪俱下的辛酸史,但你唯独认为她才是可怜的。是真的善心作,想要帮助她?还是只看中了她的皮囊,想要借机做个有情有义,与众不同的恩客?”
虽说得十分难听,却话糙理不糙。
“这……”
哪怕是被美色冲昏了头,岑六郎也不会误解了他的好意,当即神色一凝,认真思考起来。
凌准心下稍稍一松,继续说道,“俗话说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今日你见着了便顺手拉她一把,但你不在这里的时候,她还是得受别人的欺侮。”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直没有人来拉她,她便会习惯这种日子,安安分分的呆在泥沼里。但只要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挣扎,时刻都想借这股力道爬出去。”
“区区稻草是经不起拉扯的,终归会松脱开来。到了那个时候,两手空空的她只能认命的烂在泥里,被你的好心害死。”
凌准说得嗓子干,忙捧起茶盅灌了一大口。
“正所谓没有希望,便不会有失望……”
郑元郎接过担子,苦口婆心的开导误入歧途的岑六郎。
“不。”
岑六郎似是下了决心,抬起头来认真道,“我就是看不得旁人欺侮她轻薄她。”
接着回答了凌准之前的问题。
“老实说来,我是对她有些非分之想,却没有仔细想过以后该怎么弄。你的话正好提醒了我,其实我可以救她一世的,只要把她买下,带回去安置便是。我誓绝不会强迫她,只要她说不愿意,便立即给她自由。”
“这才是我认识的六郎。”
凌准放下茶盅,心情大好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忽又想起一事来,“说得挺正义凛然的,但你的钱够吗?”
“好像,不够……”
岑六郎翻了翻钱袋,登时闹了个灰头土脸。
他家里是做香料生意的,算得上殷实富足,但他娘是出了名的守财奴,给自家丈夫儿子的月钱都少得可怜,远不够花天酒地用的。
“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