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六郎又倒上一杯酒,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再怎么谈笑无忌,他也记得对方是从荥阳郑氏里出来的世家子弟,见识眼界自是和他有着天壤之别,多半是听不得这类铜臭味满满的市侩理论。
“你说什么蠢话呢?”
郑元郎不以为意的笑笑,“我不过是旁支的旁支,庶子的庶子,一样得为了生计和前途操心,若一事无成,迟早会被家族给抛弃的。所以,我没你想象的那么清高。”
“六郎,不如把那胡姬卖与我?”
凌准则抬起头来,自嘲的一笑,“有个人跟我说过,这胡姬迟早会被转手卖出的,我还不信,说你定会善待于她。”
结果,还是被那个人料中了。
“你说的那人,是谁啊?”
岑六郎愣道。
“莫非是那个貌美的小娘子?”
郑元郎却很快听出了端倪,恨铁不成钢的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道:“我都提醒过你,她可不是咱们能招惹得起的。你怎么就不听劝,私底下还和她来往呢?”
“嘶……”
他的言语,重重的刺激到了凌准的心伤。而他的手掌,又准确的拍中了凌准的肉伤,真可谓是双管齐下,效果显著。
“呀,你怎么这么娇弱,一拍就冒血了……”
郑元郎震惊的收回手,看着他肩头慢慢渗出血珠来,将肩周的衣衫染红。
“不关你的事。”
凌准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继续对岑六郎道,“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岑六郎只呆了一会儿,面上的表情就转为狂喜——这的确是最好的法子。
凌家的人他接触过几次。
凌父是个开明大度的,凌端是个活泼周到的,把米娅儿寄居在那里,自己是最放心不过的,且一有空就可以过去看她。
至于凌准那边,就更不用担心了。
这厮在某方面是个冷淡的性子,对着邻居家丰腴勾人,秋波频送的小娘子都能视若无睹,更不会对自家的米娅儿伸出魔爪。
“那你有时间就把她送过来,权当是给我妹子添个玩伴好了。”
凌准看出了他的意思,当即拍板话道。
“我下午就送!”
岑六郎大喜过望,随后殷勤的凑上前,“十一郎,你的伤没事吧?要不我帮你包扎一下?”
“咱们都别搭理他。就让他失血过多,赶紧麻溜的死掉算了。”
郑元郎将他拦了一拦,嘴角扯出一丝挖苦的笑,“那天在这酒肆中,我还真是看错了你俩。一个糊涂蒙昧,其实是再精明不过的;另一个看着冷静理智,其实却早被猪油蒙了心。”
接着对岑六郎说道,“差点忘了跟你说,米娅儿不是我们救的,而是被一个神秘的小娘子抢了先。”
“啥?”
岑六郎张大了嘴。
“总之,就是这样。”
郑元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自己心里的疑惑都说了一遍,“那小娘子的容貌极美,且气质脱俗,看着很是撩人,我甚至只瞧了她一眼,就起了求娶的心思。”
她身边婢仆如云,护卫亦训练有素,想必身世也很不凡。
能娶到她,说不定可以给自己的仕途多一份助力。
“所以当时我说的都是真的,并不是要惯常的调戏谁。”
后来见凌准对她似是怀着别样的心思,他便只能忍痛割爱,转而去逗弄婢女,纾解自己郁闷的心情。
再后来,他十分庆幸自己没有真正的招惹上她。
“我都直白的提醒过你了,她肯定是崔家哪个大人物的禁脔,你非得不知死活,跟她裹到一起。既然你想把这枝红杏拉出墙,就怨不得屋主要拿刀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