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若得到老者的秘籍,定是恨不得全部吃透,她却能见好就收,对道法和自然有着最本能的敬畏。
若她所言是真,那倒是棵难得的有慧根的好苗子。
“你想多了。”
许含章忽地露出了一个谦逊的微笑,“我是怕自己变得像恩师那样优秀,会得太多,懂得太多,即使故去多年,也依然把后辈们压制得黯淡无光,出不了头。”
“许娘子,你才是真的想多了。贫道精于幻术,自是不会被你的三言两语所迷惑。”
张天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又隐有翻涌的迹象。
又来了!
她又在暗讽他比不上那老家伙!
她还轻视他,认为他会像那少年郎一样,寥寥数语就失去了理智!
“其实我错了。”
许含章俯下身来,冷冷的看着他,“你不止是比不上我恩师,甚至连我,都不如。你的定力太差了,感知也迟钝到极点。我就想问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起,产生了自己没被迷惑的错觉?”
“此话何意?”
张天师面色渐渐泛白,身躯微微的晃动了一下。
然后又是一下。
这次晃动的幅度,似乎比先前要大一些。
片刻后,地道里响起了沉闷的一声异响,紧接着尘土飞扬,鲜血四溅。
张天师瘫倒在地,不可思议的低下头,直勾勾的瞪着胸口多出来的一个恐怖的血洞。
“放心吧,只消一会儿的工夫,你便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许含章眼眸如水,一寸寸的扫过他的伤口,“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为什么……”
张天师费力的捂着皮肉翻起的血洞,似是想把喷涌而出的鲜血尽数堵住。
他知道她能无视致幻药粉的毒性,也能抵御住美妇的幻术,所以一直都保持着警惕,不敢小觑了她,可为什么还是中了招,连何时被那少年郎给阴了都浑然不觉?
难不成先前她的挖苦讽刺,都是他在幻觉中的见闻?
真正的她则悠闲的置身于局外,欣赏着他丑态百出的模样?
而少年郎正缓缓拔出腰刀,绕到了他的背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就如屠夫在看一头待宰的猪。
屠夫?屠夫!
“相较之下,我是不太喜欢武夫。”
“因为,我最欣赏的,是屠夫。”
难道在她安慰和鼓励少年郎时,他就已经中了幻术?
不,不可能!
她在‘言’之一术上的修为,不可能远远的过了他!
即使她是老者的徒弟,也不可能!
“为什么?”
许含章仰着小巧微尖的下巴,“这句疑问,我应该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你为什么要害那么多人?若是想窥探我恩师留下的秘籍,那就直接找我来抢来拿,为什么要把无关的人拿来当炮灰使,做你的马前卒?光明正大的现身,直面自己的贪欲,承认自己就是嫉妒,就是不服,对你来说,真有那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