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他努力平复着快要失控的心跳,用上了那句惯常的开场白。
她却是不言不语,沉默着看了他很久,才慢慢的走下来。
走回了他的身边。
他鬼使神差的想道——若是那婆子说许二娘子有请,那不管前方是仙人跳,还是火坑,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栽进去。
“我倒觉得七娘子更好。”
许含章把玩着手里的梅花,“七,历来就是个神奇的数字。譬如七仙女,北斗七星,七窍玲珑,七级浮屠,七月七乞巧。二,就差得很多,像益州这边骂人傻,就会说二愣子,觉得这人不正经,就说他是二流子。”
说着好奇的望着他。
“话说你是怎么识破那婆子的?”
她经常出入内宅,自是晓得女子们常用的伎俩。
但他可没有她这般丰富的经验。
按理说,但凡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听了婆子那露骨的暗示,再亲眼见着暧昧的信物,怕是早就心里痒痒,被婆子牵着鼻子走了。
他却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丝毫不为所动。
“这还用得着想吗?”
凌准失笑着自嘲道,“我只是一介武夫,既无潘安之貌,又无子建之才,家世更是平平。那所谓的七娘子除非是哪根筋搭错了,才有可能会找上我。”
“你是变相的贬低自己,好让我顺着话头再夸你一次吗?”
许含章诧异道。
“没有,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凌准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她,神情凝重,“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眼下是太平年代,无仗可打,加之今上崇轻武,武官们的地位便大不如前,渐渐被官压得死死的,不得翻身。
即便是顶着团正的名头,又被派遣到冲要地区益州戍守,他的主要职责也不过是监督旅正和队正训练府兵,顺带帮着维护一下城中的秩序。
虽看着威风凛凛,但只要遇着了一个有功名加身的读人,就得低眉顺眼的绕道,为其让路。
“等我哪天能打得过你了,才有资格说你没用。”
许含章腾出手来,紧攥成拳,往他胸膛上用力的一锤,然后‘嘶’的抽了口凉气,心疼的揉着自己的指骨,同时面上难得的露出了真挚的笑容,“别人是怎么看你的,我不清楚。但在我的眼里,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不知我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德,这一世才能认识你。”
这番话情真意切,掷地有声。
虽没有任何男女之情掺杂在里头,却同样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我上辈子一定也积了不少德,才能遇上你。”
凌准彻底脱去了失落的情绪,朗声笑起来。
“错了,你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缺德事,才会搭上我这个扫把星。”
许含章狡黠的眨了眨眼。
“有件事,我一直忘了跟你说。”
凌准忽地记起了至今仍呆在自家医馆的米娅儿,略有些惭愧的说:“你当初说的很对,岑家果然不欢迎她,没几日就把她卖出来了。而六郎忙着议亲,也无暇顾及到她。”
然后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我本是想放她自由的,但她很固执,非要留在医馆等你,说想亲自跟你道谢。”
“谢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