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崇青等人不是自己惧怕顾国公,而是礼貌性地替宋初昭怕一怕。
这位平素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此时更是摆出了他们从未见过的冷峻表情。面目阴沉,眼睛泛红,完全是要勃然发怒的前兆。又死死盯住宋初昭,实在很难叫人不多想。
莫非是气他多管闲事,连累了顾四郎?
范崇青小声说:“五郎,你要不要先去同国公道个歉?”
宋初昭说:“我又没错,为何道歉?”
“你自然是没错的……”范崇青瞥了眼顾四郎,说,“可你爹只盯着你,不盯着你四哥,你不觉得别有深意吗?不如你先去同他解释清楚?”
“啊?”宋初昭摇了摇头,“之后再说吧。”现在哪有那时间?国公会理解的。
范崇青等人心中呐喊:果然这对父子势如水火!
领队的衙役客气地朝众人道:“请几位公子,以及这位姑娘,一起随我们往衙门走一趟。”
宋初昭的思绪被打断,连忙道:“且慢,不可!”
季禹棠等人都准备走了,听她开口,又停了下来。
在场一众年轻人,都是一副以她为首的样子。
衙役便转身向她,抱拳道:“顾公子还有何事?”
宋初昭说:“我们都不走。若是现在我们跟你走了,只怕到时候事情会更说不清楚。”
衙役:“不知公子因何有此疑虑?老爷会秉公办理,还几位清白。而且顾公子,你不是与此事无关吗?”
宋初昭说:“我是与此事无关,可是当百姓知道,我姓顾,他姓范,在场涉案众人皆是官宦子弟,而现场又有平民信誓旦旦口称目睹经过,此事便不简单。”
衙役摸了摸身侧的佩刀,低眉思忖。
御史公闻言也来了精神,好奇地看着她。
宋初昭说:“若是那位姑娘所诉确有其事,我等方才的举动,难免会被人指责说是包庇季禹棠。若是无中生有,就更冤了。只怕会有人当我们沆瀣一气,反诬他人。连同县老爷,也要受此事连累。何况,季禹棠本就怀疑,是有人要恶意陷害于他,更该防备此事。请官爷谅解。”
衙役心中其实也有这般顾虑,所以衙门最怕处理的便是与朝中官员有关的案子,两边都讨不到好处。此时见宋初昭主动提出,猜她已有对策,便顺势问道:“顾五公子觉得该当如何?”
宋初昭道:“不过是几句话的事,不如就在这里问个清楚。既然顾国公与御史公也在,可以代县老爷进行旁听。等事情都当场理清,再去衙门记录一下便是。”
衙役怀疑道:“你确定是几句话的事?”如果真那样简单,这些人何必还被堵在此处无从分身?
宋初昭笑说:“本就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凭国公与御史公的经验,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御史公捋着胡须暗道,考虑得也很全面,看起来是个处事周全之人。
……不对,处事周全,就与他之前想的不一样了。
衙役请示说:“请问二位老爷,现在可有时间?”
顾国公率先点头:“可以。”
御史公同样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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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情形已经不好再做生意,酒馆的掌柜见有热闹,干脆将店内清空,腾了位置出来,叫几人进去稍坐。
御史公与顾国公坐在大堂正中间。季禹棠等人站在靠近店门的位置。围观的百姓,则全被衙役们拦在了门槛之外。倒是有点像衙门公开审案的场景。
御史公望向自己的同僚,顾国公抬手一挥,表示他今日避嫌旁听。
御史公将袖子敛到膝上,开口道:“尔等,先将案情经过叙述一遍。”
季禹棠大步上前,作手一揖,率先说道:“请御史公明鉴!这姑娘说我等轻薄她,分明是污蔑。她说那男子是她丈夫,求我等相救……”
他还没说完,另外一面的女子已经哭道:“你这贼人,竟还污我清白!”
季禹棠气道:“现在是我在陈述!”
地上的男人支起上身,作势要与他拼命:“那你也不该编出如此可笑的谎话!”
宋初昭无奈上前阻拦,说:“还是由我来叙述吧,以免你们几人又争起来,没完没了。”
季禹棠并无异议,深吸一口气,憋闷地退了下去。
宋初昭朝几人抱拳一礼。
“此事方才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有两种证词。”宋初昭指着右手侧女子的方向,“这位姑娘说,她与她父亲走在街上,迎面遇上了带着些醉意的季禹棠等人。那位青色衣服的兄弟……对,就是他,长得稍稍不那么正气。他上手轻薄了这位姑娘。姑娘大力挣扎,反惹怒了季禹棠等人。她父亲护女心切,冲上前来与几人争执。季禹棠等人仗着人多势众,一脚踢伤了她父亲。随后有路人闻声赶来,她侥幸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