滢姑亲耳听到皇后同太子稍的那口信,待稍信的人走后,滢姑便回头劝说,“娘娘,奴婢瞧着这些年殿下心里未尝就没有江姑娘,若殿下真对表姑娘有意,娘娘何不好生劝劝殿下,待江姑娘嫁进东宫,再替殿下纳了表姑娘。”
皇后却不赞同,没好气地说道,“他要真对表姑娘有意,这些年表姑娘也不会端着汤罐子,被拦在东宫门外。”
滢姑倒没想到这茬。
如此一想,能进太子东宫的,似乎还真只有江姑娘。
“娘娘真打算给退婚?”殿下既无心林家,退婚也就只是个谣言,当不得真。
皇后默了一阵,回头对滢姑说道,“那丫头人能去芙蓉城,定是心头有了芥蒂,江家这头本宫会给个交代,你去递个信给沈家老夫人,暗地里问问那丫头的意思,若是不愿意回头,本宫就备好退婚,她可另觅良人,等她将来要真看上了旁人,本宫的退婚定会送到她手上。若还愿意,便同她说,本宫会替她做主,绝不会轻饶了太子。”
皇后又想起了沈烟冉。
当年烟冉进围城前,亲自跑到她跟前来,就是为了江沼和江焕,央她帮忙照应一下孩子,不求荣华富贵,将来莫要让他们姐弟二人受了欺负就行。
后来皇后才知道,她那是遗言,去了就没打算回来。
这些年,皇后一半心疼,一半内疚,将对江家二夫人沈烟冉的愧疚和遗憾,全都补偿在了姐弟俩身上。
小时候江沼曾受了欺负,皇后能不顾自己的身份,亲自下场去找对方的父母,这般将江沼姐弟二人捧在手心里护着,谁知道,到头来,却被她自己的儿子给欺负了。
她能不气吗?
事情闹出来后,她硬是几个日夜合不上眼,当日便让林家表姑娘进宫,该说的话她都同她说明白了,太子妃之位,只能是江家,若想做侧妃,便得等到太子三十以后。
林家表姑娘当场就落了泪。
等到太子年满三十,还得等上九年,到那时她就成了老姑娘,又怎可能进得了东宫。
皇后便说,“你年龄也不小了,岂能经得起等。”
这态度已经明摆着了,皇后不认她。
林家表姑娘没戏,江家总不能真黄了,滢姑被皇后的话惊了一跳,“娘娘,若是太子殿下心里真有江姑娘,又当如何?”
“当如何?凭他的本事,想要的东西,他能得不到?他这就是日子过得太顺遂,不知何为珍惜,他是本宫生下来的儿子,既不懂,本宫便有义务教育他。”皇后搁了手里的茶杯,若是照她年轻时的气性,那口信怕是还能更加难听些。
不让他脱层皮,这回岂能消了气。
昨儿陈温走后,江沼反倒是回到了戏楼里听了一段戏。
沈颂见沈霜回来了,却没见到江沼,刚着急起身撩开身后的布帘,就见到江沼立在楼道里,脸色似乎不太好。
“表妹赶紧进来,三妹妹人回来了,整出戏就数这段最有看头。”沈颂替她扶了头上的帘子,将她让了进来又说道,“这戏楼了,除了变脸,还有一绝,便是用盐水煮熟的菽,表妹先瞧着,我去买一份来。”
沈颂一走,就只剩下了江沼和沈霜。
沈霜这会子还没缓过来。
江家同皇家的婚事,沈家所有的人都清楚,是四姨母同皇后指腹为婚,再由皇上下旨御赐,这等板上钉钉的婚事,怎可能说黄就黄。
表妹小她一月,便是十七了。
若真退了婚,倒也算得上是同病相怜。
但这又是两码事,若这般好的婚事真黄了,岂不是太可惜,那可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泼天的福气,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沈霜替江沼惋惜,替江沼舍不得,奈何如今身在戏楼,她不便同她提起,也不便将适才刘姑娘说的话立马传进她耳里。
沈霜煎熬地看了一出戏。
反观江沼,却轻松得多,竟还有心跟着戏楼里的人鼓掌叫好。
“如何?”
沈颂出了戏楼便问江沼。
江沼意犹未尽,“好看,下回表哥可得再想个法子出来,咱还得看上一场才过瘾。”
沈霜看着江沼脸上的笑容,怔愣了好一阵。
——她那心可真大。
等马车到了沈家,沈颂让人过来搬东西,江沼便让沈霜也搭把手,帮忙替她将那首饰盒子抱进竹苑。
江沼知道沈霜有话要说。
能忍了这一路,实属不易。
进屋后素云煮了茶,沈霜和江沼坐在了火堆旁暖和身子,沈霜才开口,“表妹,今儿我听了一些话。”
江沼抿着茶,回头看着她,脸色敞亮,并不见半点郁色。
沈霜见此有些不忍心。
“表妹实话同我说,这回来芙蓉城,可是为了太子而来。”沈霜说完便抓住了她的手,忍了一日,心头的焦灼此时才显露了出来,“江陵的传言都到了芙蓉城了,大伙儿迟早都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