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忽觉一阵风刮过,他的脚莫名往旁边一动,有人略带些急切,又带着温柔问道:“夜晚风大,店里气味重,你怎么来了?”
阿鸡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才还在包厢那头嗅羊排的顾闻白,下巴差些没掉下来。
来人正是苏云落。
她美目流转,没理顾闻白,打量了一下烟雾缭绕却又弥漫着香气的大厅,与哭得一双眼睛红肿的雷大姑娘对上了。
郝昌盛拉拉卫英:“这位小娘子是谁?”
卫英一脸骄傲,低声道:“她乃是未来当家主母。”
雷大姑娘停止哭泣,一脸怨恨地看着苏云落。苏云落没理她,将视线收回来,落在顾闻白的俊脸上:“我有事与你商量。”
落儿竟然主动寻他,还要与他商量事情!顾闻白欣喜若狂,满脸的欢喜挂不住,柔声道:“那我们回去罢?这里人多嘈杂,气味又难闻,不是个好说事的地方。”
在一旁的阿鸡:“……”他们昌盛饭馆有那么差吗?
也好,苏云落点点头。她昨日才新洗的头发着实不想再沾染上奇怪的味道,冬日里洗头不易呢!
那头贺过燕一双三角眼早就盯上苏云落,没想到这灵石镇除了黄三,还有这般貌美又有气质的小娘子。最最要紧的是,她看起来,似乎很有钱……贺过燕咽了咽口中的垂涎,见雷大姑娘一脸恨意地看着苏云落,他嘴角歪起,推了一把雷大姑娘:“人家准备双宿双飞的走了,你还傻杵着做啥?”
雷大姑娘如梦初醒,一咬牙,提着裙摆飞奔过去:“你,你等着!”
苏云落蹙眉。
顾闻白想也不想,将站在一旁的阿鸡提拎过来,挡在面前。
无辜的阿鸡:“……”
雷大姑娘险险在阿鸡面前停住,一双红眼看着顾闻白,似是又要滴下泪来:“顾老师,她可是杀人凶手啊……她害了我爹啊……”
顾闻白着实不明白,有些姑娘的脑子里莫非装满了浆糊?明明那晚他说得明白,立场也明明白白,他从来不曾对她有过感情,更不会因为雷春便要将自己献身给她。
他肃了脸,冷声道:“雷姑娘慎言,若是你再胡说八道,别怪自己命薄。”他神情极冷,比外头的寒夜还要冷上几分。然而,他对她如此的绝情,转过头去却带了满脸的笑,“落儿,我们走。”
雷大姑娘咬紧了牙,觉着口中腥甜腥甜的。她看着眼前的两人,一个长得俊秀,一个长得娇俏,站在一处,似是金童玉女般的刺她的眼。她痴恋了他几年啊……便是她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你这杀人凶手!”她将阿鸡拨过一旁,凶猛地朝苏云落扑去。
苏云落神色平静,轻轻地往旁边一躲,雷大姑娘扑了个空,跌在地上,一时起不来。
“落儿,你可要紧?”顾闻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苏云落白他一眼,看向雷大姑娘:“那日你们借着你爹出殡来滋事,我忍了。但若是你再诬陷我是杀人凶手,那别怪我不客气。”她脸上的神情沉了下来,“我可是听说,在你爹去世前一晚,你曾到顾老师家中求助。顾老师心善,给了你五十两银,让你延请大夫给你爹看病。可我听沈大夫说,前一晚医馆无人上门求诊。你却要偏偏等到翌日,卫英帮你延请大夫。是你,因着自己的私欲,害死了你爹。你爹也是可怜,平白被女儿害死。”
她竟然知晓!仿若她肚中蛔虫!她本以为,翌日来的是顾闻白……雷大姑娘急急爬起来:“你胡说!”
苏云落美目微眯:“你可知,你的胞弟雷春,因要守孝三年而不得参加来年秋闱?”
这句话仿若重击,雷大姑娘一下子像被抽掉魂魄,失落坐在地上。她是在雷春回来之后才知晓这件事的。一身清贵的雷春,在给爹磕过头后,责问她:“为何不好好照顾爹,他去世我便要守孝三年方能参加秋闱!你还能干好什么事!”
她能干好什么事,她能用自己的双手,养活了他好几年!
苏云落与顾闻白出得昌盛饭馆,外头倒是没了羊膻味儿,但寒风凛冽,吹得人憔悴。
顾闻白正想着,该寻哪一处焚着香,又暖意融融的地儿与佳人一诉衷肠。却见佳人神情平淡道:“我寻你,是为了两件事。一是将我资助张伯年的事情定下,明日你便可寻阿元支钱;二是你上回说要卖与我的地,我买了,烦请准备好。”
她说完,又唤道:“咏雪。”
咏雪恭敬上来,将她扶下台阶。阿元连忙驾车过来,不过须臾,马车便慢悠悠地驶走了。
卫英撩帘出来,只见自家公子独自一人站在寒风中,身影孤单又孤独。
他不由道:“咦?苏娘子不是有事寻公子您吗?都等了好半日了,怎地,就这样走了?”
迎接他的,是自家公子带着友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