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的心腹悄悄禀报秋姨娘那边的事,说秋姨娘那边又惩罚了两个丫头,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
赵姨娘闻言冷笑,“她也是个拎不清的,早前仗着侯爷的宠爱不把夫人看在眼里,后来怀了孕还当能生出个哥儿来更是生出不应该的妄想。眼下失了宠,又没了孩子还不知收敛一二,没瞧见侯爷宁愿睡在前院也不去她那里。”
男人的宠爱最是不可靠,好在她从来没有奢望过。
婆子又说起长晖院的事,说是老夫人为给二姑娘凑一份体面的嫁妆,几乎搬空自己的私存,言语间很是为自家姑娘不平。
赵姨娘想到那日裴元惜试探自己底线一事,道:“二姑娘是聪明人,和聪明人相处好过同蠢货打交道数倍。我一生所求不过是护住自己的一双儿女,大公子和大姑娘都同她交好,我比谁都盼着她好。”
夫人是个有福气的,有二姑娘这样的女儿便是没生儿子又如何。她听着女儿屋子里传来的琴声,如释重负般低声叹息。
琴声悠扬,传到最近的长晖院中。
裴元惜听得认真,脸上慢慢露出欣赏之色,“大姐姐琴艺越发精湛了,我听着这曲子很是不错。”
康氏笑道:“你大姐姐是个认死理的,自从名声在外后更是刻苦练琴,我都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她。难为她是个坐得住的性子,今天这样的大好日子她都不见出来。”
“大姐姐确实难得,我也不便去打扰她。”裴元惜说,心下却是知道不仅是大姐姐坐得住,其中定然还有赵姨娘的刻意约束。
她同皇帝和公冶楚的关系其实争议颇多,谁也不知道最终结果是谁。赵姨娘一心为自己的儿女,在结局未明的情况下怕是不太愿意大姐姐和她太过亲近。
论为人母的苦心,阖府上下谁也不如赵姨娘。
母亲、李姨娘、秋姨娘哪一个落得好。有时候争还不如不争,不争不代表真的不争。争与不争之间该如何把握,哪样可以舍弃哪处才是底线,这些赵姨娘做得极好。
这样一个姨娘,比任何争宠卖好的姨娘都要难对付。好在赵姨娘行事有原则,否则母亲的日子不知要难过多少。
祖孙二人说话的时候,都督府和宣平侯府定亲的消息像风一样吹遍东都城的角角落落。街上的小贩和市井里洗衣的妇人都能说上半天,从裴元惜以前的痴傻到现在的富贵滔天。
那一声声的惊叹,那一声声的艳羡久久不散。
上至世家官员,下至贩夫走卒,对这门亲事欢喜者占大多数。天子脚下皇城根底,谁不想过安稳日子。若真是因为大都督娶了皇帝的干娘,而甘心辅佐皇帝,何尝不是天下之幸。
是以大街小巷子,竟然有不少人替裴元惜祈福。祈盼她和公冶楚的婚事顺顺利利,不要横生波折。
定亲后的隔天,她应邀出门。
约她的人是洪宝珠,两人约在一处茶楼里见面。对方已全然不见那日的失落,照旧是一身红衣似火。红的裙红的斗篷,斗篷滚着白狐毛,端地是明艳动人。
她若不说话,倒是显得还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
一见面就是打趣,“元惜妹妹你可以啊,大都督那般男人都折服在你的攻势里。常言道女追男隔层纱,还真是不错。我决定向你学习,不能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你母亲不喜欢我,我就让她喜欢我。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侯夫人迟早有一点会接受我的。”
裴元惜还当她会消沉一段时间,不想她能如此想得开。只是她说要讨好母亲,恐怕这一条路并不是行得通。
“洪姐姐,我母亲那个人…”
“元惜妹妹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我母亲说得对,别说是侯夫人,便是其他不如侯府的人家只怕也不太愿意聘我为主母,毕竟我名声风评并不好。你母亲做得没错,我会让她对我改观的。”
她这么说,裴元惜还能说什么。
姑娘们私下相约,除去茶楼之外便是逛铺子。洪宝珠不太喜欢女儿家的脂粉香膏,却很是喜欢买一些小玩意。
罗布井的舶来品铺子最多,两人喝过茶直奔那边。
一个个铺子逛去,洪宝珠收获颇丰,裴元惜也买了几样东西准备送给自己的儿子。路边上一个捏糖人的摊贩正在吆喝着,两人会心一笑。
初识时,也是在这么一个捏糖人的摊子前。那时裴元惜被抢了钱袋子,是洪宝珠替她追回来的。
才想到这里,只听得一声抓贼的呼喊声。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洪宝珠一下子跳起来朝那边跑去。裴元惜望着她像一团火似的消失在人群中,略微有些无奈。
洪宝珠的丫头招儿跑在后面,裴元惜主仆也跟上去。挤过人群,眼看都出了罗布井,却没有洪宝珠的踪影。招儿急了,还在往前面跑。
两边的铺子渐少,已然到了百姓居住之地。
裴元惜生得极好,如此容貌自是惹得路人频频偷看。其中有两道露骨放肆的目光,她若有所思地看过去。
那是一条巷子的入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男子。他们大约二十多岁的年纪,眼神流里流气。一时朝裴元惜挤眉弄眼,一时又好像往巷子里看什么。
招儿急得跺脚,“我家姑娘定是追那贼人跑远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的担心是因为自己跟丢姑娘,倒不是担心洪宝珠的安危。洪宝珠身手好,从未在打架上吃过别人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