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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造船开工第五天

“太子殿下?” “嗯。” 郁南足足沉默三秒。 “你先更衣。”陵阳语速极快说完,便匆匆出去了,这逃走的模样,倒像是他才是被登徒子夜探香闺轻薄的美人儿。 郁南本来是生气的,现在反倒气不起来了,但换衣服,想到陵阳就站在外面,虽然隔着一道门,但怎么想也怎么奇怪。 “殿下深夜前来可有急事?”言下之意,没有急事就先走吧。 陵阳心头杂乱无章,一时没听出来她的逐客之意,含糊的应了一声。 郁南自然而来以为他答应离开,约摸等了会,松一口气,才用拭巾重新擦干,原先备好的衣物被她起身带起的水花溅湿,郁南也没叫人,自己去箱子里取了件干净的换上。 一头如瀑长发被长巾帕围裹,露不出半丝黑发,只调皮的水珠不时顺着天鹅颈滑入内里,销声匿迹。 郁南横躺在床上,头搁在外边,避免将被褥弄湿,缓缓阖着眼养神。 “换好了么?”外边突的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伴随着海上寒凉的夜风,却又似含着微微的、滚烫的热。 “太子殿下,你怎么还在?”郁南打开门,起身时有些急促,帕子带着头发微微歪斜,像是顶着个角包。 “怎么不拭干?”陵阳径直踏进去,浓眉微拧。 “去那坐好。” 郁南心里忽然胆大的冒出个念头,他不是要替她擦拭吧?转而看到陵阳眼底冷色,心顿时放了下来,太子殿下虽然暴戾恣睢但到底是个尊贵天成,这话应该委婉成——滚去擦干你的头发,别脏了我的地板才对。 这么一翻译,郁南提着的心瞬时放了下来,连在太子殿下跟前一直绷着的温顺面皮都忘了二三分。 郁南摆手:“这不碍事,还是说太子殿下的事要紧。” “坐下。”陵阳声音更冷了,如同夏转秋骤然转凉染霜。 “哦。”郁南低着眸子抬了眼,又瞧不出陵阳什么意思,慢吞吞挪着脚步应了。 郁南船舱内没有置放梳妆台,一应简洁却内里价值连城,她也没迈进内间,只在荷花桌边挑了个春凳坐下。 歪着头抽开帕子,黑发倾泄,发尾还滴着水珠,郁南一边擦一边在心里咕哝她的吹风机,古代不论男女皆续长发,擅自剪发就是大不违,只一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压下来就没人敢抗,她剪短的念头刚冒出芽就被斩草除根了。 下一刻,有人从她手中接过了帕子,郁南一愣,生疏僵硬的力道缓慢的揉搓着她的发梢,像是磨着心底深处的那么点痒,蠢蠢欲动,直叫她百爪挠心,坐立不安。 要是到现在,郁南还不知道陵阳的意思,只怕就是白痴了,可她不能懂。 郁南压下情绪,惊慌起身各退一步:“殿下折煞微臣。” 她到底说不出贬损自己的话。 她虽由外公一人独自教养长大,无论学识,为人,眼界从不曾逊色于人,外公是铮骨之人,她纵使苟且偷生,也不能轻贱自己低入泥埃。 那样,郁南便也彻彻底底不再是郁南。 她能接受被时代的车轮同化,却不能同质。 “你不愿意?”陵阳眸光微暗,俊美如玉的脸庞冷凝,烛火微晃,忽明忽暗中,更显得语气捉摸不定且隐含杀意。 “算起来,这是你第二次拒绝我了。” “殿下。”郁南额头紧紧贴着手背,身子伏到最低,并不觉得自己这个八品官在陵阳那里有些可以谈判的余地,她唯一倚仗的只有造船术,可也不能以此要挟,只能。 “臣,幼年跟随叔婶长大,叔叔对家中事一概不理,对婶婶也无甚情感,连相敬如宾都谈不上,对彼此疲惫厌倦,动辄争吵打骂,只勉强维持,臣自觉对成婚并无期待,在婶婶将我以十两纹银嫁给同村傻子后,更是绝了婚嫁之念。” “臣愿一生为陵国上下尽忠,为心无杂念,愿一生不嫁。” “好得很。” “郁南,你当真好得很。但纵使你想,本宫不准,你又能如何?” 旁人谁不对太子妃之位横加觊觎,如今,他双手呈上,偏偏她避之如蛇蝎。 “殿下之话令臣惶恐,殿下万金之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金口玉言。” 陵阳指骨微屈,强横的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郁南,别在本宫面前耍小心思,告诉你,本宫要的,从不失手。” 他一字一句:“包、括、你。” 郁南瘫倒在地,陵阳离去前的这句话犹如魔音绕耳,织就天罗地网的迷宫,找不到出路。

要说没有一点动心,那肯定是假话,陵阳无论长相,还是身份地位、能力都挑不出一点不好,可是,错就错在,太好了。 她消受不起。 更不愿意与三宫六院分享同一个男人,日日等着他想起她来看她一眼,慢慢熬成个怨妇,即便有那么点苗头,也如同被冷水浇灭的火星。 算了,不想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重新投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么想完,郁南放下郁闷,躺在床上心大的睡了过去,长夜漫漫,却有人彻夜站在甲板上,吹了一夜冷风。 郁南第二天醒时伤怀了一瞬,便抛诸脑后,鸡血满满的去组建她的工程队。 徐士忠做副手是没有二话,他这些时日也从左舷那里断断续续听了不少。 郁大人造的册子是用画画这的,标着注解,比海事监存的典籍更为精炼清晰,即便是门外汉也能琢磨出门道。 郁大人提出的方法十分新颖,那些木匠老师傅试验着发现轻松了许多。 郁大人对奴才也一视同仁,即便是属下提出疑问,也知无不答。 …… 总而言之,在左舷口中郁南生生成了个出类拔萃,卓尔不群,淡泊名利生活在神仙殿庙宇里来普渡众生的。 无一不好。 徐士忠对有本事的人领导他没什么异议,其余人却不是好相与的,第一次开会,缺席了大半之数,剩下的那小半也姗姗来迟,不以为意,只觉郁南拿着鸡毛当令箭,竟然耍起官威来了,她也配? 开头就被人下马威。 “今日缺席者,不可参与新船建造,迟到者,杖责二十。” “杖二十?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同几位大臣皆官职在身且不是同级就是高于你。你凭什么责打我们?” 被人单手指着,郁南脸色也冷了下来:“不愿受罚,可以,走出这个门自动退出。” “走就走。”当场便有两位大臣怒气冲冲离开。 “新船建造?谁稀罕。凭你个黄毛丫头,难不成还想建造什么丰功伟绩不成。简直痴人说梦。” 又有人撂下几句狠话,也离开了,无一例外都觉得这二十刑罚比退出重多了。 若换做其他有声望资历的大臣,他们自然不会如此分说自断前程,不参与新船建造,就和进了冷宫没区别,就算没有丢官罢爵,也是坐了冷板凳。 他们自不会如此愚蠢自寻死路,但,郁南? 呵。 “大人?” “没事儿,万事开头难。”郁南摆摆手,苦中作乐道:“这不是还剩下你们徐大人吗?” “徐大人以一抵十。”他们走了,还省了矛盾。这么一想,郁南更觉得没什么了,没理会主仆二人欲言又止的神色,既然人手不够,那就大不了公开招募。 她就不信,没有人来。 但,官榜贴了三天,也无人问津,郁南看着上面她特意添上去的包吃包住,陷入疑惑,这都不能吸引学徒来吗? 这待遇,她看着都眼热,包吃包住多么朴实无华啊,至于工钱,咳咳,郁大人实在两袖清风的很啊。但要是当初没上了陵阳的船看到这张榜她第一个就要去报名。 “怎么会没人报名呢?” “许是知道的人少。”春桃睁眼说瞎话的宽慰。 造船?这么个遥远高大上的东西寻常百姓光是听听就摆手了,不光是不懂,这还不如从军有个月钱呢。 有名的人秀才更是不愿意做个学徒,只觉与市井平民混为一谈,有损所谓清高斯。 如此,都不用人使绊子,凉风都在那空荡荡的桌沿吹了三回。 春桃替郁大人心焦,左舷也怕那些人再度奚落郁大人,犹犹豫豫的在收摊前当了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报名人。 全然不知,自己这一个举动将他命运全然改写,与过往成就云泥之别。 “人才贵精不再多。” 夏竹一句话替郁南挽尊,高傲着小脸拿着最后剩下的宣纸面不改色的离开。 虽然她心里觉得,左舷算不上什么人才,但是,郁大人身在官场,也得有立着的颜面不是? 如此,六人工程小队就此组建成功,主建,郁南;副建,徐士忠;小工,左舷。 后勤,夏竹,春桃。 安保,右舷。 接下来的时间,郁南顶着个包工头的名头开始了她脚不沾地各种身份随机切换的新征程,给徐士忠讲解图纸,将船只建造细化分工,沟通隔舱板加钢,以

及油漆涂色等等,和陵阳不欢而散的谈话后,两人像是都忘了这个话题,只谈公事,如此,在全部开放绿灯的加持下,一切都紧锣密鼓日夜不停的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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