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飘雪在半夜就舒缓了好多,等到天蒙蒙亮时候,冬日温暖的初阳已经播洒大地,天空中没了丝毫乌云遮蔽,虽然空气中还是带着寒冷,但也有了几分冷冽气爽。
早在天还没亮开的时候,中京城里面的各个主要干道上,早已经有成千上万的扫雪郎拿着扫把,将铺石的道路打扫的干干净净,以方便众多民众出行。毕竟这里是一国之都,中京城象征着的是大殷朝的脸面,尤其是外族他国来使众多,单单是街道细节便能显示出天下一等强国的雍容。
不过街道上也有了不少商家开了店铺,一天之计在于晨,个个都精神气爽的收拾着各家的东西,将店铺内打扫的干干净净,等待着白日里的买卖,免得让人看着觉得邋遢,丢了自家门面铺子的信誉。
西城区的一条街道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着,各自穿着一身寻常富贵人家的衣裳,外面还各自套了两件兽皮马甲,两人面目清秀看上去就知道年纪不大,不过浑身都是收拾的干净利索。
摆摊卖油条豆腐脑的商家们,也已经摆好了桌子开始营业,热气腾腾的蒸笼也在翻着热雾,那沸腾的油锅也驱散的冬日的寒气,四五张桌子沿着街角摆放整齐,已经坐了一两个汉子,小口小口的用瓷勺喝着白嫩的豆腐脑,等着那香酥可口的油条以及美味多汁的小肉蒸包。
“杜老板,两碗豆腐脑多加料,包子老三样。”
为首的那青年首先坐下,白净的脸上露出微笑,看着一旁还有些拘谨的那个同伴,不由得皱皱眉,暗地里朝他摆摆手让他坐下,不过好一会,那个拘谨的少年才坐在一旁,捧着碗仿佛是多大的罪一样。
若是有朝廷上的大臣遇到,恐怕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跌跌撞撞的指着两个人气的说不出话来,这大殷朝太子竟然坐在小摊上,还和一个身份卑微的内侍坐在一张桌子上,简直就是目无祖宗规矩法纪!
没错,这两个富贵少年打扮的年轻人,正是从宫里出来的殷长歌和小安子,趁着早上禁卫交替换班的时候溜了出来,不过也幸亏小安子是太子身边的熟人,那些侍卫也知道皇子们时不时喜欢出宫或者捎带点东西,出去禁宫的话也没有过多的阻拦,不过回去倒是会麻烦些。
“呦,王少爷今天起得可够早啊。”
杜大财笑呵呵的腆着肚子,将两碗热豆腐脑加上调料端过去,看着面目英俊秀气的殷长歌,转身顺手掀开蒸笼拿了三笼包子放在桌上,笑道:“纯肉丸的,豆角肉的,茴香肉的,老三样。”
也是刚天亮,来摊上吃早饭的人还不多,一旁忙活着的老板娘也停下手里的活计,递上来两双筷子,看了眼旁边还在热起来的油,便笑嘻嘻的看着这两个清秀模样的少年,相处久了也没觉得多么的拘谨,直接开口道:“王少爷好些日子没来了,莫不是家中安排着娶了谁家小姐?”
殷长歌和小安子来这处小摊吃早饭,时间长了和老板两口子倒也算是熟了,说自己的身份也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少爷,不过在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大殷朝首都中京城,也就是比寻常人好些,互相开开玩笑倒也实属平常。
“找媳妇啊,找媳妇还要是杜家大婶这样能持家过日子的最好。”
拿了一个纯肉丸的包子咬了一口,感受着美味的肉汁混杂着颗粒感同舌头搅拌,殷长歌也是笑着点点头赞道:“杜家大婶的手艺就是好,这小笼包真是越来越好吃了。”虽说这个世界山珍海味都吃过,但他还是喜欢这种路边小摊的感觉,前世那种悠闲而又紧张的生活节奏,也仅仅只能在早上这片刻回味到。
不过在一旁的小安子却是眉头紧皱,作为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而且还是从宫里面出来的少监,哪能将这群平民放在眼里,尤其是这么和身为大殷朝太子的殷长歌说话,那简直就是大不敬!
刚想要咳嗽两声警告两人,桌子底下却被殷长歌狠狠踢了小腿一下,小安子顿时微微苦涩着脸,看着殷长歌面色平常的喝着豆腐脑,脸上更是苦了几分,也是低头喝起了豆腐脑,不过他对于殷长歌可不敢有什么想法,只能浑身难受的坐在一边,干巴巴的喝着豆腐脑不说话。
“这肉馅可是我剁的,哪有你婶子啥事?”
一旁还拿着一根未炸油条的杜大财也是咧着嘴呵呵笑起来,看了眼翻滚起来直冒热气的油锅,赶紧把已经准备好的油条放进去,顺便看着殷长歌旁边的小安子调笑道:“咦,安小爷,这么说你家王少爷,你这是又不高兴咯?”
因为来的次数多了,他们也知道旁边这个总是皱着脸的小家伙,是旁边这个王少爷的跟班,不过毕竟是小孩子,杜大财也没有多想什么,每次来了反而都喜欢调笑这个小家伙几句,就当是寻常人家互相用别人家的家长里短,来开开玩笑罢了。
不过都是无伤大雅,殷长歌不说什么,小安子也不敢私自开口,只是闷头闷闹的喝起了豆腐脑,吃着包子也不回答,倒是这幅清秀的少年模样,又让杜家两口子忙活着的同时笑起来。
“让开让开!都朝一边让开!”
正用瓷勺喝着热乎乎的豆腐脑,不远处的街道上一阵杂乱声传来,殷长歌好奇的望过去,却见四五个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兽皮大衣的蛮族汉子策马过来,手中挥舞着马鞭在空气中甩着鞭花,一边用别扭的大殷朝官话大声斥骂道:“北方大月国皇子驾到,你们赶紧让开!”
就在这群蛮族汉子后面,一个身材粗壮的少年同样策马而来,神态高傲的看着周围那群面露不虞的老百姓,手中扶着一柄弯刀,继续挺着胸继续在护卫的保卫下继续向前走着,只是看着远方那雄伟巍峨的紫禁皇城,眼中才时不时闪现出一丝精芒。
“大月国?真是好大的口气。”
嘴角微微一翘,殷长歌继续扭过头来喝着自己的豆腐脑,咸香的口感充斥口腔,听着身后那招摇过道的模样,不由得露出一个讥讽的眼神,只是轻轻道:“在北方草原称大月国倒是没事,来了大殷朝还敢称大月,真是不自量力。”
大月国乃是北方草原诸国之一,不过实力在北方却是除了大殷朝外最强的,在自己的国家也将自己的国名月前,缀了个大字来显示自己辉煌的实力,不过这个大月国放在大殷朝来说,就有些令人可笑了。
五十年前大月国起兵三十万犯边,被大殷朝边军十万杀溃于城外,若不是担心有变没有乘胜追击,恐怕那逃得漫山遍野的三十万大月国兵卒,就变成被歼灭三十万的大月国尸体了,而也正是因为五十年前那一战,北方草原诸国来中京城称臣纳贡,大月国也是惶恐不安的称大殷朝乃天朝上国,在也不敢有丝毫动作。
但是现在来了大殷朝,所谓的大月国皇子还敢这么嚣张,恐怕那侵略的心过了五十多年,又是蠢蠢欲动,不过殷长歌也没有想着怎么管闲事,这种明显的行为大殷朝若是还注意不到,那么就白当第一强国这么多年了。
“呸,这些北寒来的蛮子,就是不懂礼数!”
一旁的杜大财炸着油条,看着那逐渐远去消失在街角的马队,才怒气冲冲的朝着一边狠狠吐了口吐沫,很是气愤不平的说道:“当年我爹在边塞杀的这群狗东西哭爹喊娘,到了现在反而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嚣张起来了!”
当年杜大财的老爹也是从边疆出来的,生死搏杀后才在中京城闯下了一套宅院,不过殷长歌也是第一次听闻,毕竟是老一辈那会的战争时期,距离现在这么多年了也是很热血,刚露出想要倾听的兴趣,一旁的小安子却是悄悄拉了他的衣角:“少爷,演武堂快开门了,您的时间可并不充裕。”
微微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殷长歌才想起来和人约定好的时间,不由得赶紧吃起了豆腐脑,歉意的看了眼正准备大说特说,现在却有些尴尬的杜大财,放下十铜板就站起来,拉着小安子快速的朝着道路上走去:“杜家大叔,下次再来!”
“唉,这王少爷平常和读人一样。”
杜大财收起桌上的铜板,刚想说给多了,旁边却又来了几个客人,就将钱放在口袋里忙活起来,反正王少爷每个星期都来两三次,下次多给笼包子也就是了,不过他还是好奇的看了眼殷长歌的背影,扭头对一旁的老婆娘说道:“今个咋这么急火了?”
不过杜家大婶却是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的盛着豆腐脑,很是不客气的说道:“人家王少爷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读当官那是一定的。”给桌上递过去,她用布擦着手叹了口气:“哪像咱家那狗崽子,就知道去军营里舞刀弄枪,万一有个好歹我这个当娘的…”
“呸呸呸,你这婆娘乌鸦嘴,大清早的乱说些啥丧气话。”
一旁的杜大财赶紧打断了她的话,很不满的白了她一眼:“军营里也能修习武道呢,也不必读做官差。”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笑了:“况且当今圣上的弟弟武德王,那对边军可是不差,咱家那小子不是来信说在咸春府,还挺深受上官器重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