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宣不敢想下去,等待军医的一会儿,都明显感到,江尚语的脉搏越来越微弱。
血顺着伤口流淌,不一会地上都染成了绯红,红的扎眼。
人怎么可以流那么多的血,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
“师傅。”张宣唤他。
江尚语的双眼缓缓张开,露出细细的一条缝,打量面前的人影。
张宣,是张宣么?
“师傅,你……你醒了。”张宣惊喜。
江尚语轻笑。自己这一生其实不算太糟,遇见了张宣,还有莫柯。老天待我,也不算太坏了,只是还缺点福分。
若是真有下辈子,改改偏激的性子,再出现在张宣和莫柯的面前,或许就有不同的人生吧。
他轻笑,姿势凝固在最后的轻笑。
月光惨白,拉的人影黯淡如鬼魅。
常乐卿带着军医回来时,见到张宣抱着那人,无助地跪在原地。
他怀中的人发丝长长的垂下,普通的军装上血污点点,依旧掩盖不了他五官的精致。他嘴角的微笑,静止一般,悄无声息,没有呼吸。
那温和之下掩藏阴狠的双眸,再也不会睁开了。
张想容僵硬地站在哥哥身旁,似想安慰兄长,又不敢出声,惶恐无助地望向常乐卿。
她自以为炙热的爱慕心思,在死别面前,竟似脆弱的不堪一击。
“宣。”常乐卿忍住内伤的剧痛,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张宣没有回答他,抱着怀中的人,独自走入屋内,阖上门,与世隔绝。
轻轻的关门声,门后无止境寂静。
张想容忐忑询问:“常将军,哥哥他,不要紧么?”
常乐卿挥挥手,唤来小将,派遣他在屋外看守,防止张宣出意外。
他自己则整了整衣衫,转而整阅士兵。
其实他的内脏受伤颇重,几乎无法站立,急需医治。只是若他轰然倒下,岂不是威信全无,如何能统领下一场战斗?
常乐卿强撑着身子,假装谈笑风生,时不时望向房门一眼。
张宣,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张宣没有给回答,窝在房内,一日滴水未进。
次日,常乐卿躺在床上养伤,见张想容陡然闯入。
“常将军,哥哥留下一封信,他不见了。”
常乐卿猜到了内容,恐惧涌上心田。打开,果然张宣不辞而别,带着江尚语的尸首远去,把张想容托付于他。
“我叫人看好他的,那群人呐!”常乐卿怒道。
张想容怯怯道:“他们被弄晕了,哥哥不见了,现在怎么办呀?”
常乐卿心似被掏空了,突地麻木道:“他要如何便是如何吧,我为他扫清障碍就行。”
“你不找我哥了?”
“他若要走,我寻到又有何意义?”
张想容神情变换,有不舍,又有一丝欣喜与羞涩。
常乐卿欣赏片刻,道:“他托付我给你找好人家,你看军营可有喜欢的,如果没有,我帮你再找找其他人。”
张想容摇头,抓着衣角,眼眶突然红了。
她的心思,一目了然。
常乐卿拍拍她的脑袋,道:“抱歉,我是不去寻他,可还是要等他的。”
或许张宣游历够了,或许他思念我,就归来了。
这渺茫的期盼感觉,就像年幼时,眼见母亲残忍对付姨娘,自己依旧夜夜盼望,昔日慈祥的母亲能回来。
转眼十多年,母亲再回不到过去。
那么张宣呢,会回到我身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