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夕,你醒了吗?云夕,你看看娘,还认得娘不?”林惜月看着虽然睁着眼睛,但却呆滞没有反应的女儿,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担忧的轻唤着。
“妹妹,妹妹,你看看我,还认识哥哥吗?我是哥哥,我是哥哥!”林惜月的声音刚落下,另一个小身影,从林惜月身后挤了过来,在萧云夕头顶形成一小片阴影,软软糯糯的声音同时急切的响起。
萧云夕黑溜溜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将视线从林惜月身上移向头顶,只见一个大约三、四岁,头上梳着两个包包头,脸色蜡黄,小脸只有巴掌大,但五官异常精致的一个小男孩带着关切的目光紧张的盯着她。
“咳咳……那个……哥…。哥哥。”好吧,对于喊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哥哥,云夕表示还是有点心里障碍。
虽然刚才她发呆那一会儿,已经接收到了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知道眼前这个萌翻了的小正太,确实是这具身子孪生的亲哥哥萧天傲,但是谁让内里已经换上了她这个二十二岁的灵魂了呢,她表示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娘亲,娘亲,妹妹认识我,妹妹没事了,妹妹没事了。”小正太听见云夕开口唤他哥哥,原本担忧的表情立马阴转晴,拉着林惜月的袖子兴奋的嚷着。
“嗯,嗯,你妹妹没事了,没事了,谢天谢地,菩萨保佑,我的夕儿总算活过来了,夕儿,你看看娘亲,来,唤声娘亲。”林惜月双手合十的感谢天地菩萨,最后还不忘再一次确定萧云夕是否真的清醒了。
萧云夕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还是顺从的轻声唤了句“娘亲”,只是因为长时间的高烧再加上没有喝水,嗓音听起来有点沙哑。
“嗯,嗯,娘听见了,夕儿,你先躺着别动,娘亲去给你端点米粥过来,天儿,看着妹妹。”林惜月轻轻摸了摸自家女儿瘦得几乎只剩皮包骨的小脸蛋,转身走了出去。
趁着这会功夫,萧云夕也慢慢接受了自己穿了的事实,并快速的整理着原主那短短几年生命的记忆。
在原主的记忆中,除了她的娘亲和双胞胎哥哥,她还有一个外婆林秦氏,三个舅舅,其中大舅林家栋,今年二十八岁,娶了同村的李玉梅为妻,生有二子一女。大表哥林玉谨十一岁,三表哥林玉慎八岁,四表姐林玉娇七岁。
二舅林家梁,今年二十五岁,娶的是邻村的张桂心为妻,生有一子一女。二表哥林玉言九岁,五表姐林玉美五岁。
至于三舅林家,因一心想着从军,希望将来可以做一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所以尚未成亲,今年刚十六岁,在去年征兵的时候,毅然代替本应服兵役的大哥林家栋,去了北边与晋国接壤的边关戍边。
至于原主的外公林,是一位秀才老爷,因祖上留下了不少的田地和银钱,在当地也是类似地主的存在。只不过在三年前那场逃难途中,感染上了风寒,加上长期焦虑和劳累,没有拖几个月,就撒手人寰。
原主的娘亲林惜月,今年刚二十岁,是林唯一的女儿,从小就是被林和林秦氏捧在手心里疼爱长大的,林不但亲自教林惜月读识字,还教她下棋、画画,弹琴,更请来镇上颇有名气的,据说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嬷嬷教林惜月女工和规矩,甚至还为她配了一个小丫鬟,完全是将林惜月当做大家闺秀在教养。
这在他们当时的村上,林惜月几乎成了一个另类,她不用像其他乡下女孩一样下地干活,就连家务和厨房的活计,也是在她的坚持下,林秦氏偶尔才让她帮帮忙。
就这样,林惜月也学得了一手好厨艺,基本的家务活,虽说不如村里多数妇人能干,也做得像模像样,不至于五谷不分,四肢不勤。
其余剩下的时间不是看、下棋,就是弹琴,刺绣,天生的俏丽容颜加上后天培养出来的雍容气度,使得林惜月还未及笄,就让镇上甚至县里的媒婆差点将家里的门槛踏破。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林惜月将来不是嫁入有钱人家做少奶奶,就是嫁入官宦人家做官夫人时,她却不声不响的嫁给了一个外乡人,据说还是一个受伤失去记忆的,被她捡回来的年轻男子。
这事在当年还曾被村民们议论了好长一段时间。
一开始林惜月告诉家人决定嫁给那个男人的时候,也遭到了家里所有人的反对,就连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的林,都气得差点动了手,最后甚至将她关在家中整整一个月。
后来还是那个男人亲自上门提亲,并与林在房中谈了整整两个时辰之后,林才松口同意了这门亲事。至于他们谈了些什么,林并没有详细告诉家里人,只说这个叫萧遥的男人将来定不是池中物,配得上他的宝贝女儿。
后来在林的帮助下,萧遥很快在林家坳落户并建起了一座大宅子,至于建宅子的银子,自然是萧遥出的,当时他虽然受了伤还失去了记忆,但是随身带的银票,饰物等却没有遗失,林也只是帮忙做了一下担保,毕竟萧遥是一个外乡人,没有当地人的担保,里正也不好给他落户。
林惜月及笄之后就嫁给了萧遥,萧遥也开始利用手里的银钱做起了生意,第二年,林惜月就生下一对龙凤胎。
一家人正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之时,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林惜月出了月子之后,萧遥离家前去楚国与云国交界的天南城谈一笔生意,刚巧碰上云国入侵天南城,从此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据说,在楚国五皇子镇南王楚啸霆带着支援天南城的铁骑赶到之时,天南城里已经找不到活着的人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这个消息传回林家坳半年之后,林家坳隔壁的张家村爆发了严重的瘟疫,并迅速朝周边村落蔓延开来。
林是秀才,对朝廷应对瘟疫的手段也知道一点,所以在刚收到风声的时候就立刻组织家人收拾细软,趁着天黑,连夜逃进了山里,从山里的一条小路离开了祖祖辈辈生活的家乡。
也幸亏他反应迅速,就在他们家悄悄离开的第二天清早,县衙就派人封锁了包括张家村在内的附近几个村落和大山的出入口,只准进,不准出,凡是意图闯关出去的村民,全都被当场射杀。
一个月后,这些被隔离的村民都感染上了瘟疫,因为得不到大夫的治疗很快陆续出现了死亡,县令在发现瘟疫隔离区里再没有活着的人后,下令放火烧毁了整个隔离区,无论是人、畜,还是房屋,粮食,都在这把大火中化为了灰烬。
唯一活下来的林一家在瘟疫过后,也再不敢回去原来的村子了,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地,几经周折,他们在离家乡几百里远的滨海镇宋泉村定居了下来,而大家长林,则因为在颠沛流离的逃亡路上感染风寒,耽搁了救治,在定居宋泉村没多久就离开了人世。
“呼~”萧云夕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抬起纤细的小胳膊,用手指揉了揉因接收大量记忆而微微发痛的额头。
“妹妹,是不是又头痛了,来,哥哥给你揉揉…。”这时,看见萧云夕动作的萧天傲小朋友,伸出自己瘦得像鸡爪子似的小手,小心的附上萧云夕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发现不烫之后,并没有立刻收回他的手,而是轻轻的移到萧云夕的太阳穴位置揉捏起来。
“妹妹不痛了,哥哥捏捏,舒服吧,这个可是哥哥偷偷跟娘亲学的哦,我厉害吧!我告诉你,这个要这样……巴拉巴拉……。”萧天傲一脸你快表扬我吧的神情,直勾勾的看着萧云夕,嘴上一直念叨个不停,手上的动作也丝毫不慢,虽然他的动作很生疏,但萧云夕却从这个小屁孩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关爱和宠溺,因为前世经历而冰封起来的心,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渐渐开始回暖。
嘴角微微扬子一丝弧度,萧云夕一边享受着呆萌小正太的按摩服务,一边打量起自己躺着的这间屋子。
这是一间用黄泥做砖坯砌的房子,不足五平米的样子,除了萧云夕身下躺着的这张木板床,就只在墙角那里放着两个破旧箱笼,一张微微倾斜破旧的薄木桌子,两张大概修订了下的缺腿凳子,除此之外居然再没有任何的物件,让这个五平米不到的房间倒显出了一种空旷的怪异感觉。
正对木板床的是一扇有些歪斜的木门,一看就不太牢靠,门的两边墙上,各自开了一扇小窗子,不大,打开后,也勉强将屋子照亮,还可以看见外面的菜园子。
屋子虽然破旧,不过看得出来,林惜月将这个房间打理得很干净,虽然屋顶的稻草貌似已经有些小洞了,但是好在没在床的这一边,就算下雨,只要用器皿在地上接着,至少不会让人没有睡觉的地方。
哎!萧云夕在心里狠狠的叹了一口气,看这环境,他们母子三人的生活状况不太妙啊,住的地方差成这样就不说了,只消看看他们三人这面黄肌瘦的样子就知道应该吃得也不咋地,整个一重度营养不良患者嘛!
哎!这日子过得!再一次的叹了口气,萧云夕习惯性了抬起右手轻轻的抚摸着左手中指的位置,那是以前她带着妈妈留给她的那枚戒指的地方。
咦?什么情况?怎么这么烫?萧云夕停下右手,抬起左手抬头望去……。
哗!萧云夕快速的将左手藏进被窝,再微微抬起眼皮瞄了萧天傲一眼,却发现萧天傲小朋友仍旧像个话唠一般一边念叨着他是如何如何学会按摩的,如何如何无师自通的,如何如何厉害,妹妹以后要如何如何崇拜他之类的,一边不紧不慢的给她按着额头。
没看见?不至于吧,她刚才可是把手抬起来的,坐在她头后面的萧天傲怎么会看不见,可是看他那样子确实像没看见的样子。
“咳咳……。哥哥,娘亲怎么还没有回来,我…。咳咳,我想喝点水。”没办法了,萧云夕现在心像猫挠似的,想赶快确定一下她刚才看见的东西,只能把萧天傲小朋友支走了。
“哦,妹妹你等会儿,哥哥去给你倒水。”萧天傲听见自己的宝贝妹妹要喝水,立马从床上刺溜滑下来,穿好自己打着补丁的小布鞋,迈着小短腿,打开门登登登的朝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