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人重新聚集到了一起。
这还是自开始收购新粮之后,众人第一次聚到了一起,只是气氛却不如应该有的那般轻松。
五兄弟应该都已经知道粮食掉价的消息,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瞬间便贬值了一成,几个人的心里顿时像吃了苍蝇般难受,谴责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到沈煜的身上,一副要剐了他的样子。
倒是沈煜表现得十分轻松,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而悠远,像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一样。
的确,收到郑溪瀚两千两银子的沈煜心情大好,脑子里计算着的居然是自己拿了这两千两之后,该买间什么样的宅子。
毕竟以后自己恐怕就不再是单身狗了,有了房子才好去吉家提亲是不是。
“咳,沈师爷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五爷郑溪宏突然打破了安静,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众人的目光迅速集中在沈煜脸上。
沈煜微微一愣,不解道:“五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今天这个场合需要我说些什么吗?”
“沈师爷,咱们都是明白人,少在那里装糊涂,我问你,这粮价一直在往下跌,可是跟你说的一点都不一样呀。”郑溪瀚也参与到声讨沈煜的人中。
沈煜瞥了他一眼,不解道:“二爷说这话我就要反驳一下了,我若没记错的话,当时我还提出了三点要求,对,眼下郑家的确把前两点都实现了,可是最重要的那一点,却没有实现,郑大人,我记得没错吧?”
一直老神在在的郑溪俨终于睁开眼,微微点了点头道:“没错,那件事我的确还没有办成。”
“大哥,这事差在哪里了?要不咱们想个办法。”郑溪瀚焦急地问道。
“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这命令却被上面给拦了下来。”
“谁?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连大哥你都不放在眼里?”郑溪瀚眼睛一瞪,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郑溪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南京守备徐俌徐大人,怎么,你连他老人家都敢得罪不成?”
一听是徐俌,郑溪瀚的气势顿时萎靡了下来,无奈道:“我哪敢得罪他,这下该如何是好?要是按现在这个价格卖掉,怕是根本赚不到什么钱。”
话音刚落,一旁突然传来斩钉截铁的声音:“二爷说错了,现在的粮食绝对不能卖。”
又是沈煜站了出来,目光严肃地盯着众人,又道:“而且现在不光是不能卖,而且若是有钱的话,最好把市面上的粮食全都买下来。”
“沈煜你疯了不成?”郑溪瀚怒目而视,冷笑道:“你随便说一句,你可知这些钱都是郑家辛苦几十年才攒下的家底,你要是让郑家的血汗钱都赔个净光,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保证,只要将市面上的粮食全都收购一空,最起码也能赚到五成的利润。”
看着沈煜伸出来的巴掌,郑溪瀚根本不相信,摆手道:“谁爱信谁信,反正我是不相信,大不了咱们少赚些,明天就把粮食卖掉。”
“卖?开什么玩笑。”沈煜冷笑道:“二爷信不信,你现在若是敢开仓卖粮,粮价只会再跌,说不定,连你收粮的价格都保不住。”
“我才不信,我……”
还没等郑溪瀚说完,郑溪俨突然沉声道:“沈师爷说的没错,现在若是将新粮放到市面上,粮价只会跌得更惨,只是……”
顿了顿,郑溪俨犹豫道:“若是封道的事办不成,就算收再多的粮食岂不也是无用?或许只能赔得更多。”
沈煜自信的一笑,幽幽疲乏:“郑大人又怎么知道这个事办不成呢?再说了,所谓的倭寇不就是换身衣裳吗。”
“你的意思是……”郑溪俨浑浊的眼睛顿时变得清明许多,惊讶地看着沈煜,片刻后点头夸道:“年轻人,果然当机立断,好,好,好。”
“大哥你在说什么?”郑溪瀚茫然不解地问道:“他都说什么了,你就好好好的。”
“你懂什么。”郑溪俨瞪了他一眼,沉声道:“既然如此,明天每家再交五十万两白银,马上将市面上的粮食全都收购下来。”
“还买?”郑溪瀚吃惊地看着大哥,连忙摇头道:“谁爱买谁买,反正我是不买了。”
“你不买没关系,那你那份份额就交给我了。”
郑溪俨话音刚落,四爷郑溪丞便惋惜道:“又被大哥快了一步,早知二哥不要,让他直接转给我多好。”
当郑溪瀚意识到两个人都在抢这属于自己的份额时,顿时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尴尬地笑道:“大哥,我就是开个玩笑,不就五十万两吗,明天我就拿给老四。”
“不是说不投了吗。”郑溪俨冷笑道:“上次你就这样,这一次还是这样,我警告你老二,以后要是还这么反复无常,我以后什么事都不带着你了。”
“不会的,不会的。”郑溪瀚连忙摆了摆手,只是看向沈煜的时候,眼神中还是带着深深的疑惑。
到了第二天,应天府突然发生一件古怪的事情。
市面上所有的大车全都被郑家人给包下,然后带着一箱箱的现银来到各家米行,二话不说,直接将整个米行尽数搬空,搞得买米的这些百姓也是怨声载道。
毕竟新米下来这么久了,市面上也没见到多少,刚刚来了些,就被人全都给抢走,也不知道这些人买这么多米到底是干什么。
见有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米行一边兴冲冲地把仓里所有的粮食都搬出来卖掉,然后又开始立刻派人去外面收粮。
别看郑家在应天府闹得这么欢,其实暗地里谁家都把郑家当成了冤大头。
自古以来想独占粮食买卖的人多了,可到头来也没见谁能够这么强势,郑家这些人,不让他们吃点亏,总觉得这应天府是他们一家的天下。
就在米行的人刚刚派出去不久,一匹快马却急匆匆地来到南京中军都督府,刚下马,便大声喊道:“禀都督,数百倭寇离南京仅有五十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