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张宣大笑。
常乐卿取面条一定忒好玩——眼睛瞧着天花板,冲入伙食房,气势汹汹地翻找食物,冷了脸将面条往锅里一丢……
啧啧,那言行举止哪像下面条,不知道的人当他打劫去的。
“你不饿么?”常乐卿指桌子,上面赫然两幅碗筷。
敢情他是煮了两人份的。
张宣心头温暖,眸中春暖花开,喜洋洋地到桌前取筷子,却没有拿来碗。
他回床前,和常乐卿一样,伸出筷子夹面条。
“县令大人,别那么懒,拿碗。两个人一个锅,怎么吃?”
“你还不是那么懒!”张宣嘴角噙笑,腆着脸凑常乐卿对面,筷子含在嘴里,好像吃的是蜜糖一样。
两人抢一锅平凡的猪油面,竟比过年吃大鱼大肉更快活。除却少了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今夜根本就是除夕。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今朝是何夕,谁说今朝非春日。
若能年年岁岁,都与他一起过节多好。张宣冷不丁,闪过如斯想法。
他们身份悬殊,一旦常乐卿离开边城,就再不会回来了吧。
除非常乐卿成为我的妹夫,逢年过节才能一起度过。张宣冒出这想法,没了过去的愉悦与期盼,反而酸溜溜的不舒服。
糟糕,张宣停下了吃面。
“怎么不吃了?不舒服么?”
张宣叭啦几口面条,道:“没有不吃啊。”
“你脸色不好,让我看看。”常乐卿额头贴着他的额头,替他测体温。
真冷。
额头冰冷的不是张宣,是常乐卿。
他的毒果然严重。
张宣内疚之情复起,抬起手,轻按他的额头。
“呃?”常乐卿吸了吸鼻子,纳闷地瞅张宣几眼,忽而抓过他的手,贴近鼻尖嗅闻。
“怎么了?”张宣纳闷道。
常乐卿问:“你去配药了?”
“不是啊。”张宣答应不说,只好支支吾吾的。
“你手上有药草味,不是我用的药。”
“没有。”张宣担忧江尚语的伤势,怕他不许自己医治江尚语,不得已的撒谎。
“真的没有么?”常乐卿冷漠道,目光有一刹那是冰冷的。
他是怀疑我么?
张宣哀叹一声,比那次下冤狱更不好过。
淅沥,淅沥。
秋月凉,窗外细雨轻雷,听不清哨兵巡夜的声响了。
点点月光,顺着格子窗户晃入室内,流淌在常乐卿俊朗的容颜上。
常乐卿有点娃娃脸,平常瞧着总是很可爱的,此刻却截然不同,眉宇之间尽是寒霜。他一个深深的眼神,将两人的距离陡然推远了。
张宣掩着嘴咳嗽几声,道:“咳,那个,你没事吧?”
“没事,吃饱了,我去写信。”常乐卿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擦干净嘴巴,趴在桌上写信。
张宣忍不住,想探个究竟。
张宣凑近常乐卿,问道:“怎么了?”
“没事。”常乐卿挡住宣纸,向另一侧挪了挪。
张宣没有放弃,提起筷子捣鼓常乐卿的脖子。常乐卿缩脖子,不搭理。张宣的筷子移到他背后,点来点去的。
“玩得很开心么?”常乐卿懒洋洋地起身,单手抓过张宣。
张宣一只手推开他,另一只手的食指竖起在唇前,示意他轻声。
外面有巡逻兵,昨日两人简单的对话,都被传成乱七八糟的情 事。今夜,他们如果大打出手,后果不堪设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