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是短暂的，学生们很快就迎来了开学。 向思轶忙着在参加“拾梦杯”全国大学生剧本创作大赛。 临近稿件提交的截止日期，向思轶天天窝在宿舍进行最后的修改，累得晕头转向。 魏清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两个人已经好多天没有碰到面了。 直到把最终的稿和资料打包好进行了上传，看到屏幕上的“您已完成提交”，向思轶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拾梦杯”是面向全国大学生的一个比赛，由电影协会牵头，多家出品公司，影视公司共同出资赞助。 比赛分为网上初审和终审，参赛者先自行在网上提交报名表、作品、和相关材料后，由组委会进行初审，通过的人将由组委会分配导师，在限定时间里对作品进行进一步的完善修改再进入终审。 最后还有线下的作品阐述大会，经由组委会评审投票综合以上评出最佳剧本的一二三名，以及最佳人气奖、最佳创意奖等。 除了丰厚的奖金，这些得奖的剧本还都有机会得到出品公司的投资被真正地拍成电影。 学生编剧能得到商业投资的机会是很不容易的，“拾梦杯”到今年已经是第十六届，在这个比赛中展露头角的编剧们有很多都已功成名就，有了脍炙人口的作品，这个比赛无疑是编剧们的“最佳跳板”。 向思轶为这个比赛前期准备了很久才开始动笔。 还有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才会通知下一赛段的结果。既然现在已经提交尽了人事，那剩下的就是听天命了。 好不容易忙完，向思轶正想找魏清，却被齐姝老师一个电话叫去了办公室。 向思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飞快地换好了衣服过去。 敲开了门后，发现除了齐姝，旁边还坐着另一位表演系的老师，是魏清的班主任周老师。 她在去魏清班里找他的时候和这位周老师见过几次，也算是认识。 “老师……们好。”她犹犹豫豫地打了招呼，有点不明白这个场合为什么把她叫来。 “思轶，这是周老师，魏清的班主任，你们应该见过。”齐姝介绍到。 向思轶点点头。 周老师朝向思轶笑了笑。 “因为周老师是我对门邻居，也比较熟，最近听说了一些关于魏清的情况，想找你了解一下。” 阿清的事？ 向思轶一时想不出魏清能有什么情况需要用得上老师们来找她了解。 她最近太忙了，实在是有些忽略了魏清。 阿清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向思轶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老师您说。” 齐姝向周老师使了个眼色，周老师点点头开口道：“思轶，你应该知道我们学校表演系有规定，学生在大三期末汇演之前是不允许签经纪公司的。” 向思轶点点头。 启海戏剧学院的的确是有这个规定，一方面是保护年轻学生不被市场上鱼龙混杂的公司骗，另一方面是让学生在能够安心学习打好基础，不要太早进入名利场。 如果是进入学校之前就已经有合约在身的学生，比如一些童星出身的孩子，学校也会对其商业工作的数量安排进行相关的约束，如果专业课出勤率达不到也不会网开一面。 毕竟签了经纪公司，很多事就不受控了，以前多得是例子，黑心公司需要挣快钱，过于饱和地安排工作，导致学生没有时间回学校上课，专业水平越来越差，流入市场后既缺乏竞争力又影响学校口碑，活生生地浪费了好苗子。 所以后面才有了这个不允许私自签约的规定，如果被发现轻则休学重则开除退学。 “上周我以前的学生来找我吃饭，跟我说我们这届有个学生可能要签他们公司了，我一问发现是魏清。后来我跟他打了电话，他也只跟我说是还在和对方聊，事还没定，问原因也不肯说，所以我和齐老师想找你问问，看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向思轶整个人懵在原地。 魏清要签公司？ 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 “思轶，魏清是很有潜力的演员，而且这个孩子也并不是急功近利的人，我们确实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节骨眼要签公司。”齐姝的眉头越皱越紧，“私自签约影响上课的话可能会休学，这不像那个孩子会做的事。” “我们担心他是不是被骗了。” 两个老师面露虑色，一脸急切地看着向思轶。 她们是
真的担心这个学生，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们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好孩子走上歧路。 “我……我不知道这件事……” 向思轶的手在背后已经绞成了麻花。 阿清为什么不和她说呢？ 这么大的事，他竟然没有跟她提过。 但她突然惊觉，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忙于比赛，只顾着沉浸在了剧本中，完全没有去关心魏清在做什么。 印象里上一次还是魏清跟她说，最近就不来影响她了，让她好好创作比赛加油。 “他什么都没有跟你提吗？”齐姝也有些难以相信，这两个学生在谈恋爱的事她一直知道，也知道他们非常的恩爱，魏清连向思轶都瞒着确实是她没有想到的。 “我最近…在忙比赛，阿清之前说不想影响我，我们最近就没怎么见面。” 向思轶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从最近凌乱的记忆里找出一些什么蛛丝马迹但无果。 两个老师相视叹了口气，看来是没有什么突破口了。 “思轶，那周老师就把这件事拜托你了，你好好劝劝魏清，让他不要冲动，现在还是以学习为主。” 周老师诚恳的表情让向思轶有些无措。 “好的周老师我明白，我找他聊聊。” 向思轶朝两个老师鞠了个躬，走出了办公室。 冬日最后的阳光灿烂但有些冰冷。 向思轶眯了眯眼睛。 拿出手机打开魏清的课表，发现他今天下午应该没课。 她立马给魏清发去了消息。 【阿清你在寝室吗？】 过了快十分钟，魏清才回了消息。 【在，你交稿了吗？】 【我现在去找你？想见面。】 【好。】 向思轶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揣进包里，朝男生宿舍跑去。 等她到的时候，魏清已经站在楼下了。 他瘦了很多，穿着白色的毛衣，站在阳光里，好像要融化消失了一样。 “阿清！” 她叫着他的名字朝他跑去，一如既往地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住了她，替她拿掉了飘到头上的一小片落叶。 “啊啊啊啊可算是忙完了，终于能来找你了——” 她忍住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异常，只是更加紧地抱住了魏清。 向思轶不敢看魏清，只得把头埋得更低了点。 魏清却是感觉到了什么，仔细想了想她来的方向，不是女生寝室，是教学楼…… 她嘴里一句不停地碎碎念，生怕暴露了自己此刻的慌乱。 “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真的累爆炸，天天盯着电脑眼睛都要瞎掉了——” “老师找你了？” 她卡住。 他那么聪明，当然可以猜到。 她从他怀里退出来，但还是不肯抬头看他。 “嗯。” 两人无话。 魏清叹了口气。 “我确实是在考虑签公司，之前有公司来找我，最近还在了解。” 向思轶咬住了嘴唇。 “你要休学吗？一般签了公司都会休学的，你还继续读吗？” 魏清不说话了，她不得不抬头看他。 她能在他眼里看到那些几乎要具象化的复杂思绪。 “你现在好好读，你演得这么好，以后再签公司也一样会出名的！” 她有些着急地抓住他的胳膊。 当演员想要出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的人太想抓住机会就会太容易冲动。 可是向思轶很确定，魏清的机会绝不止这一次，他有实力，会有更好的机会的。 不应该是现在。 “我没有想要休学，如果公司能够答应我不会让工作安排影响我学校的出勤率我才会签。” 他努力安抚着她。 “这种事哪有绝对的，每届都有被骗得签了合同，然后不放人回来上学的，都搞退学多少个了……所以说为什么一定要签呢？你这样的以后出去了肯定不缺公司签的啊？” 向思轶实在是想不明白，安生地读几年好好地把表演学好学扎实，再出去演戏这不好吗？ 无论是作为师
姐，还是编剧，向思轶都更喜欢专业足够扎实的演员。 市面上太多乱七八糟不专业的演员了，她不想魏清也成为那样。 作为女朋友，她更不想看到他拿前途冒险。 她急得音量都变大了。 “我想挣钱。” 他一句话就把向思轶噎住。 “我想早点挣钱。” “我不想休学，我想好好学专业，但我想尽可能地早点开始工作。” 他很认真的看着向思轶，表情有些淡淡的无奈。 “你很缺钱吗？”向思轶有些艰难地问出口。 “也许吧，之后说不定哪天就缺了。” “什么意思？”向思轶不解。 魏清像是很累了一般，把头靠在了向思轶的肩膀上。 “小予生病了，以后可能会花很多钱，也可能不会，但家里已经没有什么钱了，我不想让我妈那么累也不想我的家人活得那么没有安全感，如果我能早点挣钱的话家里负担就会小一点。” 向思轶没了声，任他靠着。 她没有遇到过经济上的困扰，这不是她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说一句没事就能安慰的。 “如果你缺钱的话我可以——” “不可以。”魏清轻轻笑了一下，“猜到你会这么说，你知不知道，说这种话很容易吵架的，我不想我们吵架。” “可我是你女朋友，我应该帮你分担！” “但我怎么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你的劳动成果？而且我不想输给你，我想和你成为旗鼓相当的人，我想和你一样成为能面对困难解决困难的人。” 魏清的眼神很坚决。 魏清喜欢向思轶，也包括喜欢向思轶的强大和勇敢。既然她的困难都是她自己一步一步面对解决过来的，那他也理应成为这样的人，而不是依靠别人的帮助。 他这不是嫉妒或是争胜，是向往，因为向思轶，他才会想变得更强。 她有很好的出身，很耀眼的才华，她拥有的已经很多，多到他需要拼命努力才能够献给她一些什么，他怎么还能从她那里索取。 向思轶也许是一个不需要他保护的人，所以他变强的原因，只是为了和她旗鼓相当。 向思轶有点想哭。 “但你不能……影响到你自己的未来啊，阿清你不应该去冒这样的险。” “我也在想办法，你再等等我。” “…好。” 魏清轻轻地亲了亲向思轶的脸颊。 似乎想从她身上吸取一点微弱的温度。 我不希望因为任何误会和你吵架，所以暴露我的弱点我的软肋给你也没有关系。 我所有不堪的，窘迫的模样都给你看也没关系。 这与我们之间产生间隙相比，不值一提。 来找魏清的两家公司都因为无法妥协学校上课的时间而告吹，但意外之喜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其中一家公司刚离职的经纪人在公司的最后一天看到了去公司谈事情的魏清，于是托人千方百计打听到了魏清的联系方式把他约了出来。 他们约在了戏剧学院校门口的咖啡厅。 and推门进来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魏清。 外表无可挑剔的引人注目。 nie！ and得自己这次选人的眼光真的很不错。 “魏清？” and接走到魏清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摘下了墨镜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你好。”魏清也不动声色地打量起and 虽然对这个邀约感到有些意外，不敢期待太多，但总归是个机会。 and魏清的稳重也很满意。 “那我直接进入正题，我这边的情况我电话里都已经跟你说过了，看你这边还有什么问题。” and上家经纪公司出来是因为自己准备单干，开了自己的经纪工作室，如果魏清同意的话，就会成为他工作室的第一个艺人。 “我这边唯一的问题是，我需要保证我学校的出勤率，只能在没有课的时候工作。” 魏清再一次说出了这个极其苛刻的条件，不出意外地看到and起的眉头。 “魏清，你要知道，流量艺人的职业寿命是很短的，年轻小孩儿一波接着一波，说白了就是吃青春饭——”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魏清截断。
“流量艺人？”魏清挑眉，“这可能不是我预计的发展方向。” and到这个年轻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反倒是来了兴致，“那你自己是想往那方面发展？” 魏清正色道：“我想当演员，也相信自己会真的成为一个演员。” and敛起了嘴角的笑意，眼神变得冷了些。 “科班出身可不代表你真的能演好戏。” “我会努力做到的。”他的表情依旧是波澜不惊。 and在了椅背上。 “那我们话说回来实际情况，你既然想当演员，就必然会进组，你又要回学校上课，那你什么时间进组？” “寒暑假可以有比较长的时间，平时的零散时间如果能有跑龙套的机会我也会非常珍惜的，我没有想一来就演戏份很重的角色。” 倒是沉得住气。 “为什么冒着会被学校退学的风险想签公司？” “想赚钱。” “真的想赚钱的人可不会提这么多无理要求。” “不强求，我只赚我现在能赚的那一部分钱就好。” 魏清无疑是个好苗子，但是…… and憾地摇了摇头。 “你知道作为艺人你现在缺了什么吗？” “嗯？” “对于常人来说，知足常乐是个很好的品质，但对于艺人来说不是。”and动活动了自己的脖子，“长久的野心和企图心才会决定这个人有没有足够引人注目的光彩。” 魏清沉思。 “你挺优秀的，外形很好，专业也很自信，也比同龄人成熟稳重，也不好高骛远，但你的理想太现实，你太理智，一点梦都不做，没有野心的味道，有点儿没意思。” 理想太现实，真是一句矛盾的话。 但是又恰恰戳中魏清的痛处。 如果说向思轶是没有形状的风，那魏清就是循规蹈矩的石。 他已经被很多人说过脾气秉性太不突出这个问题了。 魏清喝了口桌上的咖啡，没有接话。 “我不想签你了。” 他不想要需要被人或事逼着才能向前走的艺人，他用不着逼任何人，多得是上赶着的年轻小孩想要成名。 and了结论。 魏清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正准备收起包离开。 “但是我们可以换个方式。” and接着说，魏清闻言又坐了下来，示意他继续说。 “反正我工作室还没有其他艺人，现在没有什么资源竞争的问题，你不如就把我当成什么资源群主，如果有些什么小活儿散活儿，我就找你，你要课余能去我就抽你点儿费用，但是没有保证啊，没活儿就没活儿，以后我有签约艺人了有的活儿就不能便宜给你了。” 魏清听懂了，and相当于是给他一个不需要签约的兼职机会，一个备胎。 and再观察他一下他到底有没有值得签的价值。 对于魏清来说，虽然没有什么稳定的保障，肯定没有什么太好的活儿，但总比魏清一个组一个组的去面群演省事，and资源总比他多。 如果有多的时间还不影响魏清去找别的活儿。 也许这也是一个折中的好办法。 “好。” and色复杂地苦笑一声，“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期待你答应还是拒绝。” 魏清说：“现在还没有到我有资格拒绝的时候。” 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拥有选择争取的自由。 “反正我们双方就当这是个试用期，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讨论其他签约的合作方式也未尝不可。” “等我变得有野心有意思一点之后吗？”魏清甚至还开了句玩笑。 and了笑不置可否。 “另外再问一句，你现在谈恋爱了吗？” “谈了。”魏清平静地回答。 and想现在的年轻人果然还是耐不住寂寞…… “是正常恋爱吧，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吧？” 这还是得问清楚，免得后面出问题得罪人。 “正常恋爱，这些是需要汇报的吗？” 魏清有点介意被问私事，他可不希望有人给自己和向思轶的恋爱造成阻碍。 and忙摇头。
“不不不，其他我就不问了，就大概了解一下，虽然你这种类型的还是别谈恋爱的好……总之，别太高调吧，人这辈子要谈的恋爱多了去了，可别为了一次两次的影响自己的前途啊。” and说这个话的时候，可能还没有想到一年多以后他会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女，并且为了她放弃了在国内的工作跟着出了国。 而魏清这个他一手挖掘的好苗子，最终便宜了他的好兄弟陈亚帆。 魏清和and陆续续又用了一周确认了一些其他的基础信息和抽成比例，魏清这才把结果告诉了向思轶。 向思轶听到大松一口气，没有签公司，不影响学业，但是认识了能介绍兼职活儿的人总归是个好结果。 魏清开玩笑说这样离要挣钱还差很远。 向思轶想了一会儿说，那我多给你写点剧本，你演我的戏，我付你工资的。 虽然困难和磨炼接踵而至，但没有被打倒的勇敢一定值得最真诚的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