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秋莫远手中接过云中城主的位子之时,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然强大到可以护住所有的人和事,就连周边所有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多年以来,他一直用他最大的力量,去守护这个位置,即使中间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故,他也从来不曾有过害怕。
可是直到再一次遇见那个照顾自己长大的老人,染尘心底隐藏了那么久的酸楚终于有了释放之地,是啊,所有人都忘了,那个强大到被所有人依赖的染尘,当初也不过是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
那一瞬,他觉得即将崩溃的心,重新有了支撑。
有些苍老的手抚摸上了济世刀的刀身,这个昔日的云中城主却觉得一切好像恍如隔世,这把闪着幽蓝的光的神兵好像感受到了昔日主人的气息,有些不安地躁动起来了。
“没想到你还惦记着我。”
秋莫远微微一笑,济世刀好像听懂了昔日主人的话语,在他的手中,又逐渐归于了平静。
“师父,是徒儿没用,这济世刀徒儿再也拿不起来了。”
荒山的破木屋里,那一直清风俊朗的青年,终究还是忍不住俯倒在了他的膝上。
“傻孩子,”秋莫远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着染尘的后脑勺,“原本传你济世刀,便只是想医好你的腿疾而已,如今你已行动无碍,它便已然完成了他的使命。只是我却不知,在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看着一屋子的年轻人个个有些灰头土脸,秋莫远心疼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我与先皇的盟约还是失效了。”
“守得住盟约的,向来只有君子。”温寄柔在一旁冷冷的出声,“当初你付出巨大代价与冥风定下的盟约,不还是毁在了他的手上。”
“我……”秋莫远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这些年虽然他一直与闲林在黄河畔隐居,可是染尘经历了些什么,他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他的目光落在了屋内一个女子的身上,虽然有些狼狈,可是她身上散发着那一股冷清的气质确实让他那么的熟悉,好像他多年前遇见的那位女子。
秋莫远当下心中有些了然,早已知染尘重遇阿幼朵的孩子,想来她便是了,只是竟不知,他们居然还会在一处。
“好了,这些事我们日后再说吧,”似乎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劲,染尘率先开口,“当务之急,便是我们先要想办法解决眼下的事。”
“你们可已有计划?”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见了扇子,必定会来云中城。”讲道重要的事,温寄柔马上收回了方才有些嘲讽地眼神,认真的开始分析起来。
“那么问题就在于,引圣上来云中城之后,我们该如何做?”
温寄柔看着染尘的眼睛,那双深褐色的双眸之中映着他的身影。
“死在他面前。”
“什么——
你在说什么疯话——”
一时间,屋内所有的人都纷纷激动起来。
染尘抬起手,示意大家冷静一些:“你们先冷静一些,我想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我想了很久,觉得你说的话确实有道理,”温寄柔凝视了面前的人片刻,“是我扶持肖衍景上位,所以我自然知道他有多心狠手辣,可是他对于百姓来说,确确实实是一个明君。”
“我想你当初选择他,多少也是因为看重他是真心为百姓。”
温寄柔的唇边却忽然露出了一丝微弱却有一些阴森的笑意:“当初的我可也不是什么好人,那时候我看重的,只不过是他比他那些白痴兄弟多的一丝脑子罢了。”
当云中城老城主再一次见到自己曾经的那些孩子之时,云中城内的宣威军里,却已然有了一阵骚动。
所有的军医都围在公孙贺的房前,不停地来回踱步。
“硄嘡”一声,巨大的声响从屋内传来。
门外的人一个激灵。
“滚出去。”一声怒吼声从屋内传出来。
一个中年医者拎着药箱慌忙地从里面逃跑似的跑了出来,门外的人一时间都围了上去。
他仿佛还是心有余悸地用衣袖擦了擦自己额间的汗珠。
“怎么样?”
看着众人期盼地看着他的眼神,他也只能是摇摇头。
“究竟是什么毒?”
一个年龄更长一些的医者有些忍不住跺脚。
身旁的同僚们却纷纷摇头,跟随军队行医的医者其实大部分时间处理的还都是皮外伤,如今这般怪异的中毒迹象,让他们真的束手无策。
“已经十几日了,再这样下去,将军怕是撑不住了吧。”
屋内的床榻上,心脏剧烈的疼痛已让公孙贺的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可此时他内心的恐惧却早已经大过身体上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