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整整一天,肖童都在与元布衣把酒言欢,绝口不提自己眼前的烦恼,元布衣也不加相问,只是与他谈古论今,什么九洲之地,魔国、妖庭与玄国,这三界的秘闻俱是如数家珍,将肖童听的眼中异彩连连,如今他才知这世界之大,简直匪夷所思。
直到了晚间,见肖童绝口不提他自己的事情,倒是元布衣首先忍不住问了出来,虽然肖童今日的本意只是论交,暂时不想被这世俗之事扰了他二人的兴头,但见元布衣一脸真诚,他也便不再隐瞒,将自己的所面临的因果纠葛,一一向元布衣坦言。
就连那红玉令符的事情,肖童也没有丝毫隐瞒,听的元布衣一脸凝重,不过他对肖童不拘世俗之念,悍然勇闻赤霞谷,怒杀剑屠之事,却是极为软佩,对其审时度势,利用二朝皇室之争,忍辱负重,保全义母之事,更是极佩且敬。
人说知音难求,肖童与元布衣二人对这当局之势,看法俱是惊人的相似,这让肖童更是心结大开。
不过元布衣听过肖童目前所面临之局后,也并未当下便直陈谏言,而是先建议肖童在乔远游玩几日,静待佳机,肖童自然也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便先应了对方,直到深夜二人方尽欢而散。
当夜肖童便留在了聚马驿站休息,虽然那传送门被他的打斗所毁,但这间机要室之内,仍有一间小型传送门,倒不致堂堂一间豪栈,却没了可宿之处。
第二日清早,肖童从打坐中醒转过来,只觉神清气爽,心境愉悦,他自然知道这乃是昨夜与元布衣一翻长谈后,去除了他心头些许燥气之故。
果然如鬼谷传承中所说,“人修离不得人道,人道依存于人界”之语诚不我欺,自己往日只知一味苦修的念头确实是大有偏激,若是再那翻修行下去,就算有“筑宫三篇”这等神功妙法,但心境却终会被导入岐途,后果只能成为一个“怪物”的存在。
一念及此,肖童不禁暗暗侥幸,不过在处世之法上,他还是太过浅薄,日后还得多多深入人群,否则他这等淡泊的性子,就算日后进入祖界,修成高修,也无缘于人道法则感悟,只能止步于金丹之境,而无望得成大修元婴了。
早炼武课业做完了,肖童正在漱洗,就见石屏里出现了元布衣的身影,但对方却显的一脸苦笑,首先便报给了自己一个不好的消息。
“肖候早安,都怪元某这张破嘴,好事不灵坏事灵,仇在天的女儿仇清蕊来访,不知兴候打算见与不见?”
“哦!先生果然是神算,不过有客登门,不见却是太过失礼了,先生稍待,肖某这就下来……。”
肖童微微一怔,这个仇清蕊,元布衣昨夜倒与他交代过,乃是“左盟”弟子,而这个“左盟”的来头却颇不简单,据元布衣说此盟乃是祖界新生势力,莫说官府对其唯唯诺诺,即便是当朝皇室,对其也是礼敬三分。
这还是肖童第一次听说祖界势力渗与俗界之事,据他前身所知,祖界仙门弟子一般概不入世,就算是入世历炼,也从不介入大千世界之中的俗世之事,这几乎已经约定成俗。
但据元布衣所说,这所谓的左盟,乃是祖界新生的势力,高调无比,只是初建一年多以来,便在祖界之中崭露头角,而其弟子更是大多极为齐心,即便是在大千世界之中,也是横行无忌,连几位皇子也是对其忌惮三分。
肖童不由想起了徐国公临走时借申孟飞之口传给自己的话,想来国公知道自己的性子向来不畏强权,所以借他人之口转述,一来是匆匆而别,二来却也是心存让其他人多多劝阻自己之意。
昨夜元布衣就劝了他半晚上,据他推测仇家这位在左盟也颇有些影响力的仇家二小姐,本身不但天才绝艳,而且性情刁蛮无比,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寻他的晦气,却没想到只是时隔几个时辰,对方便果真寻上了门来。
不过说来这也不算是“左盟”中人第一个寻他麻烦了,昨日县府之内遇见的那位刑峰刑公子,也算是一位“左盟”中人,不过他来寻肖童的晦气,却实际上是在讨好这位仇家二小姐,却被肖童所伤,这也算是分恨越结越深了。
见肖童一脸的平静,元布衣虽然是暗暗佩服对方的胆色,但毕竟这件事情也颇为麻烦,而且据传这位“二小姐”的实力也极为彪悍,与对方硬撼,无论胜负,都会为以后惹上无穷的麻烦,所以单凭武力应对,实为不智。
“肖候实力绝强,虽然不惧左盟势大,但毕竟身上诸事缠身,在下还是建议肖候能莫可太过率性而为,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就算能过眼前这关,也会影响肖候解救贵仆之事,以元某之见……。”
听过元布衣一翻计较,不禁让肖童眼前一亮,喜笑颜开,心中更是豁然开通,对元布衣这位“贤才”的时机把握与智计又敬又佩,连连称妙。
肖童洗漱一毕后,依计又在室内耽搁了半刻,这才抖了抖身上的黑衣,手持号牌踏出了转送门。
而此时的聚隆驿马的那堆废墟栈厅中,正有三位聚元强者,正静立厅中等待着肖童的出现。
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当中是一位轻纱蒙面,身材高佻的妙龄黑衣劲装女子,虽然看不清面目,但只看其身段窈窕,曲线完美,而裸露在外的皓腕与脖颈又是欺霜赛玉一般,便不难知道这位女子定然姿容无双。
身后二位锦衣公子虽然也是一表人材,但是在这妙龄女子身后,却犹如红花之旁的绿叶一般,只是陪衬之物。
但元布衣自然不会真以为那二人只是陪衬,虽然他不懂武学,但做为兵修,却是感知极为敏锐,那位刑峰对他来说自不必说,虽然实力修为一般,但身世显赫,就算是肖童也不敢轻易将其诛灭。
这过这厮却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肖童昨日只是点了他的穴道,薄罚了他一翻,但没时隔一日,他便又敢再次这般嚣张,来此挑衅,这也颇有一些“初生牛犊不怕死”的意思。
但比起刑峰来,另一位脸色冷峻的锦衣青年,却颇让元布衣忌惮三分,只看其身上那奔腾似海的气机涌动与其散发出来的那阵阵煞气,便让身无拂鸡之力的元布衣心悚不己。
“元店主,那小子是怎么回事,还死里面不出来,莫非是惧战不肯下来了不成?”
终于那三人的脸上俱露出一丝不奈之色,刑峰虽然实力比起他这二位师兄师姐来有所不济,但却也有几分查颜观色之能,身处祖界,就算他的身份家世,远远超过这二位青年男女,但祖界以实力论高低,所以在这二位师同门面前,他还不敢过于托大,只能做为传话之人先行代其出言交涉。
“刑公子莫急,元某已经通传了上去,想来肖候也不会耽误太久,况且于公于礼,人家乃是堂堂一介爵位候,又是鄙店尊客,望刑公子还要体凉元某无法出言逼迫之苦……。”
元布衣仍是那身布衣打扮,仍是手托‘赤砂火壶’一脸微笑,显的有提不节,不卑不亢,刑峰闻言却也不便多说什么,因为元布衣不但是元慕民的堂弟,又是“七品皇族”之身。
若说这二种身份,还不足以令对方忌惮的话,那身为当朝太宰门生的这个身份,却足以让他三人俱忌惮有加,不敢轻易太过失礼,就连昨日大闹县府的刑峰看似无法无天,却也深知此理。
不过这三人俱自忖祖界弟子的身份,尊崇无比,就算是当世皇门中人,大都也要对其礼遇有加,但今日却在此地为找一位“区区空爵候”的麻烦,而在此相候多时,这却让他们俱生出一丝怒气,继续等候了半时,终于使他们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这小贼太过不知死活,以礼想请还敢如此怠慢我等,待我去坏了这转送之门……。”
那面色冷峻的青年一拂垂在眼前的一缕散发,冷哼了一声,一振手中的连鞘剑,就欲上前,元布衣那微笑如恒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正欲阻挡,却见身后的转送门一动,一袭黑衣的肖童也是一脸冷峻的缓步而出。
“元生回来……。”
冷峻少年正欲冲口怒骂,身后传来一声清冷却清脆的声音,自从进栈来还未说过一句话的仇清蕊终于开口,那叫元生的冷峻少年冷冷扫了一眼突然变的一脸微笑的肖童,冷哼了一声,显的极不情愿的回转了身去。
“少年,你应该侥幸仇小姐救了你一命,否则只凭你那无礼之极的话语,若再敢主动对本候出手,依大元律例,就算你是仙门弟子,本候也将立毙你于掌下……。”
肖童虽然此时一笑微笑,但那稍显冷厉的狂言却连元布衣也露出一丝苦笑,暗自缓缓摇头,他虽然让对方激起对方的愤怒与傲气,但却没想到这位肖候不但出手非凡,这出口之狂也是冠绝宇内,连他也是心中一突。
“找死……。”
“元生回来……。”
那冷峻少年顿时大怒,瞬间蓄势就欲拨剑,却同时听见身后仇清蕊一声怒喝,他虽然冷傲却也知此行以仇清蕊为主,盟规森严,若太过冲动就算是杀了对方,自己也承担不起这盟规之威,忙硬生生收住了一身气势。
不过肖童却显然连他看也懒的多看一眼,径直向仇清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