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的命令怎容这小娘子忤逆,劲装男道声得罪,出手要将人强请回去。 李逍错身让开。劲装男改抓为拎,李逍遽然伸手格他手臂,却发现那手臂如铜墙铁臂般坚硬,胳得她手臂生疼。当下一招直捣他胸前大穴,趁他回招伸脚踹向他面门。 劲装男双拳相格遮着头脸接下她这一脚,谁知她意不在攻击,借力倒纵飞身上桥。劲装男一惊拾级而上,拱桥下他带来的人虽多,却没人能拦住李逍。只见她身形轻巧灵动,穿插在无数双手臂间如入无人之境,旋身落下脚尖一点身形再次掠起。 桥下有人扬声道:“漂亮!” 李逍人在空中扭头往下看,只见潜江里清风吹行舟,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立在船头,“好俊的轻功!”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一个翻身落上船顶,下巴冲桥的方向略扬,“那些是你的人?原来是你要见我。” 清风拂动男子玄色的斗篷,他腰间系着的冰魄若隐若现,“我以为是你想见我!” 李逍将视线自他腰间移上他的眼睛,知道对方也认出了自己,伸手习惯性点了点眉间,“如果我和你说,你身上系着的那柄剑是我的,你不会认为我在胡说吧。” 男子笑了笑,锋利的棱角柔和了许多,“如果我说相信你,你会不会很吃惊。” “既然你也相信剑是我的,便将剑还给我吧。” 男子摇了摇头。李逍仔细看了看他,他脸上的笑容也无法中和眼神中的犀利,显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于是她问:“你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男子撇了撇嘴,“我不习惯仰着头与人说话。” 李逍心中暗讽果然是个大人物!她师门轻功卓绝并不如何怕他,翻身自船顶落下。 男子身量相当高,比起已是高挑身材的谢戡、吴痕之流还要高出小半头,她将将够到他下巴处。身高一变气场立马也弱了几分,她摆出气势,老气横秋道:“你既然知道是我的剑,当知该物归原主!” 男子勾了勾嘴角,“你可能不知道,从来到我手里的东西再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李逍不解,他既然是这种态度为何还要让人请她来,“你什么意思?强留下我的剑特意告诉我一声?” 男子呵呵笑了两下,也不答话而是反手拔出冰魄,剑身上熟悉的花纹显现眼前。男子持剑向檐下虚点,横杆上栖着的猎隼羽毛飘了起来。冰魄一挥,轻飘飘的羽毛被劈成两半。 李逍看着地上的羽毛,再看那毛色油亮的猎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依旧问:“你什么意思?” 男子还剑入鞘,走到横杆前用手指摸了摸猎隼的头,“真是把好剑,不是吗?” 猎隼歪着脑袋用黄色的眼睛上下打量她,她头一次从一只鸟的眼神里体会到什么叫睥睨天下,当真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鸟,“你有话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男子对她语气中的不敬不甚满意,剑眉略蹙,“……这柄剑名唤冰魄,是昆仑派昭的佩剑,你会她的独门轻功,你是她什么人?” 李逍一惊,他知道昆仑派,还知道母亲闺名,他是谁? “你是谁?如何知道昆仑派?”据她所知,昆仑派门人已二十年不曾在江湖上行走。 “是我先问的你,不应该你先回答我?” 这人气势强横,性格霸道,直觉告诉她对方不像好人,“我告诉你,冰魄便能物归原主吗?”她手中暗扣了一把迷烟,打算谈不拢直接上手抢。 男子盯着她看了又看,实在无法将李逍的轮廓与记忆中的那人重叠,可这双眼睛却像极了,“你是易了容吗?”如此普通的面相生不出这双灵气逼人的眼睛。 “你问题太多,叫我回答哪一个?”转念一想展颜笑道:“不若将剑先还我,我慢慢再告诉你。” 男子也笑了起来,他笑起来刀削斧凿般的面容看着顺眼了许多,“你随我回大棘城,可以慢慢说。” “嘁!”李逍心道你就是笑得再美我也不可能和你回去,手一扬,迷烟瞬间洒向男子,“坐下闭气排毒你还有救,不然你死定了。”趁机上前抢剑。 男子屏住呼吸,伸臂拉住她取剑的手,她整个身子瞬时麻了一半。 李逍原只想吓唬吓唬他趁乱取走冰魄,不想男子武功之高远在她意料之外,想来上回破庙里他留了一手。当即抽出靴中匕首向他喉间挥去,逼他放手。 男子后仰却并没如愿放开她,李逍眼见一招不成唰唰唰匕首直刺他胸前大穴,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隔得太近男子腾挪不便,终于放了手。李逍知道自己今日讨不到什么好处,抢剑无望手甫一被放开当即脚尖接连点地倒纵上岸。 <
> 劲装男无法容忍她一次次从眼前遛走,不待王爷下令,出手去拦。不想李逍空中洒了一把粉沫,他不过避了一避便让人上了岸,咬牙招呼侍卫们追出,死咬对方身影不放。 李逍飞身下桥后蹿进一条甬巷,跑了一会才发现是条死胡同,巷子尽头站着数名披甲执锐的晋军,“什么人?站住。” 前方除了扇小门便是围墙,无路可去。 晋军举起手中枪戟,戟尖朝向她,喝道:“站住。”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她准备翻墙入院。突然围墙上的小门被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管事不必客气,我只是出去买条穗子,不会走远。” 李逍一下抓到稻草,冲那个声音直奔过去,“谢智,这么快又见面了,我是你逍姐!” 谢智被突然冲进来的李逍结结实实地撞了个四仰八叉,脑袋咚一声撞在地上。在旁人和李逍偕力下被从地上拉起,眼前仍是满天星。 李逍看见他感慨万千,“谢智,你们怎么会在铃州?”早知谢戡要来铃州她当初何必要走,这些日子风餐露宿饥寒交迫完全是白吃的辛苦。 谢智一边揉着脑袋和人解释与李逍相识,自己没事,一边回道:“武林大会召开在即,公子与师门南阳汇合后一道过来的。逍姐怎么也来了铃州?” 李逍表示一言难尽,“你们住这里么,门前怎么还有晋军值守?” 谢智解释,“逍姐你想哪去了,这是铃州刺史府,公子与秦侯正在叙话,稍后我领你去见公子。” 刺史府?!难怪劲装男后来未再放肆,原来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她扒着门缝瞧外间动静,谢智奇怪她的举动,也凑近往外看,“逍姐,看什么呢?” “谢智,你听说过大棘城吗?”她记得大棘城应该是鲜卑国都,可鲜卑王爷为何会出现在铃州? “大棘城,鲜卑国都呀。” 她心道果然,“……鲜卑有几个王爷?” “总有十几位吧,详细的我也不知?不过最出名的便数鲜卑摄政王慕容恪。” “慕容恪!” “嗯。说起慕容恪,那可是个厉害角色。少年成名,十五岁领兵上阵,战功赫赫闻名于列国,三十岁成为权倾鲜卑的实际掌权者。”扭过头问,“逍姐问这个作甚?” “……坊间有人提起,好奇。” 谢智点头,“慕容恪与秦国氐族的二殿下符鹏,晋国大将军桓烈并称当世三大名将,可惜你我这等小人物,很难见到这些能搅动风云之人。估计这会公子与秦侯谈的差不多,走,我们前厅接公子去。” 谢戡瞧见李逍也很诧异,直到与秦侯告辞坐进马车后才开口相询,“你怎么会在这里?”几日前才说离开的人这么快便又出现,自然奇怪。 李逍将这些日子怎么渡过,自然遇到的糗事提也没提,最终为何来此掐头祛尾略说了一遍。 谢智感慨,“有缘千里来相会,逍姐与我们当真缘份匪浅,这才能一见再见,对吧公子。” 谢戡没理他,转向她道:“既来了铃州可多留几日,最近这里召开武林大会,会很热闹。你如今栖在哪家客栈?” 李逍就等他这句话,她一个女子住在石磊那里十分不便,当即表示自己尚无住处,“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侍婢还是旧的好,我还是想回来继续侍奉公子。”还是靠着大树好乘凉。 谢戡却道:“我给你在铃州寻处住所,侍奉我便罢了。” 听出公子不愿,谢智开口帮腔,“公子,逍姐厨艺不错人又开朗,您不也说逍姐性格爽朗直接,相处不似寻常女娘那般累人……您别这么看我,阿智实话实说,您每日看练功潜心修行,小的无聊也需要人陪着说说话不是。” “看来给你的活计还是太少,竟让你觉得闲得慌。” “不是公子,活不少了。” 谢戡转头向李逍又问起流民之事。 李逍便将如何帮助流民买粮,如何在米行与欺负石磊的崇山派交手之事一一说了。 谢戡沉吟,“所以适才面见南朔侯时,你才会不理不睬,表现得相当没有礼貌。” 李逍撅嘴,“辖地涂有饿莩而不开仓赈济,他作为铃州刺史一方诸侯难道不是失职!他的行为也配我对他礼貌。” 谢戡剑眉微皱,“秦侯的处境你并不知道,勿以你的一时认知来揣测旁人的好恶,以后请不要对他无礼。” 李逍心下犹不服气,旋即反应过来,“公子这是同意我留下啦。” 谢戡蹙眉扫她一眼,李逍放开他手臂,装模作样地将上面的褶痕抚平。 “男女有别,我如今与师门同住,
青城派中并无女眷,冒然让你住进胡家庄园多有不便,我让谢智在山庄附近给你租间小院。” 独门别院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当即应允,“公子细心,想法既周到又妥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还是那句话,你非我奴婢,要走要留全是你的自由。私下里你只要不做杀人放火十恶不赦之事,我绝不会干涉你。” 对谢戡的约法三章,李逍举双手表示赞同,“公子放心,李逍绝不会做坏事让你蒙羞,毕竟我们两派颇有渊源,算起来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