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庞氏家事
寿衍城，庞府宗族议事厅。
宽畅的议事厅内，入门第一眼看到的是最里面一排排已故的族人碑木，由四层金字塔状的木架所设，庞氏宗族历代主事人皆能立碑于这宗族牌位内。
木架前方是一鼎巨大的青铜鼎炉，上面密密麻麻的插着祈香，点的祈香丝丝飘烟，以至整个议事厅常年都是烟雾缭绕。
鼎炉再往前，一张极长的红木桌朝门口铺去，红木桌正对门口的那张宽大的红木庭椅是宗主位，木桌两侧分设七座，只有宗族主事人才能入座。
此时两侧七个座位皆已坐满人，只有那正对大门的宗主位依旧空着。
“叫了大家开会，自己迟到，哼，如今的后辈都如此懒散吗？”左侧第一座位上说话的中年人一脸不悦，阴阳怪气的说道，庞氏一房庞淼，年约四十五，庞柏川的二叔，庞氏商主事，主管族内商会事务。
“二叔，你说话谨慎些，那庞柏川可不好惹，他可是三叔罩着的。”坐他对面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硕青年，粗壮的手臂上青经爆起，他是庞柏川的堂哥，二房的庞鸠，士主事。宗族内但凡有在朝堂任职，皆由他管，话说小时候庞鸠跟庞柏川是走得比较近的，后来就慢慢疏远了，两人一个是二房的一个是三房的，自古族内异房如仇敌。
庞家除了宗主外，他们两个是庞家目前威望最高的，庞淼因在商界的原因，寿衍城乃至周边地区人脉很广，单单自己的店铺便有十余家，多是绸缎和典当业务。
而庞鸠，目前任职寿衍城禁卫第三军统领，主管城内治安，是个肥缺，只是油水虽不少权力却不大。
自庞枯三年前因病卸任朝职以来，庞氏在三元国的影响力如断崖瀑布般衰落，皆因严范两家得宠，庞家大量的土地被田晋改封给严范两家。
当然这也与庞氏人才断代有关，庞枯之后，庞氏族人朝堂无官、军部无职，曾经士主事这个位子任职的不是右将军就是前将军，如今却是一个小小的禁卫统领任职此位，如此境地，令人唏嘘。
两个有影响的主事人一开话闸，其他主事人也叽叽喳喳的议论起宗主来。
此时议事厅大门开启，刺耳的摩擦声让厅内瞬间回归平静，只有那庞鸠一脸不屑，歪着头磕瓜子，嗑声在这时格外响亮。
庞柏川一席白衣缓缓步入议事厅，面无表情如冰雕一般。
他先走到宗族牌位前，抽出一支祈香点，在鼎炉前鞠躬拜了三拜，而后手里的祈香插到了那早已密布得无处下插的鼎炉里。
待这仪式做完，庞柏川转身来到那宗主位坐下。
他巡视了一下在场的十四位主事人，抬手先赔礼道：“柏川因有要事来迟，十分抱歉。”
三年前，庞枯辞官同时也辞掉了庞氏宗主之位，并指派二十二岁的庞柏川为他的继任者，即庞氏第三十六任宗主，一众宗亲迫于当时庞枯的影响力，皆不敢言否，但对于这个势单力孤的新宗主，众人是口服心不服，庞柏川心知如此，也不愿参与过多宗族内的事，将大小事务都交给几位主事打理。
庞枯的这次决议也导致了庞淼和庞鸠两个最热门宗主位人选希望落空，也是那时起庞鸠便对庞柏川有了嫌隙，再后来庞枯云游天下去了，庞鸠也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庞鸠吐出一片瓜子壳，壳在庞柏川面前的桌面上滚了两下，接着嘲笑道：“道歉就不必了，我们受不起，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众人皆幸灾乐祸的望向庞柏川，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庞柏川面不改色的笑了下道：“如此，那庞柏川就直说了。”庞柏川望着庞鸠，曾经他们亲如兄弟，如今却恨如仇敌，心里五味杂陈的。
说完他那笑脸也随即消失，换来的是严肃且有些冰冷的神情。
“我在位三年，资历尚浅，因而很少管事，大小事皆由士农工商四位主事打理，此番叫来十四位主事人来，是对宗族的主事人做一下调整，兢兢业业的柏川要赏，偷懒耍滑的我庞柏川绝不姑息！”庞柏川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神有意的朝身边的庞淼和庞鸠望去。
嗑瓜子的庞鸠此时看到庞柏川眼神望着自己，顿时就不爽了：“看我干嘛？你的意思我偷懒耍滑咯？”
庞柏川露出微笑，淡然回答：“正是。”
庞鸠怒火中烧，拿瓜子的手重重拍在桌上，一时瓜子飞溅，他顺势站起，指着庞柏川就开骂。
“庞柏川！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偷懒耍滑，你任位三年，事事不理，你才是那个偷懒耍滑的人。”
庞柏川并没有丝毫动怒的样子，他眼神与庞鸠相对，平静的道：“现在起，撤你士主事的位，如想继续为庞家卖力，我会给你另行安排，可有异议？”
撤位一词一出，众人皆为之一惊，一时议论声四起。
“贤侄呀，这庞鸠何罪之有？要撤他位？有事好好说嘛。”庞淼站起来圆场道。
庞柏川转而望向庞淼，依旧是那冷冰冰的眼神：“淼叔，你先坐下，等一下再轮到你。”
庞淼被庞柏川这无情和冷漠的眼神吓住了，面色不爽的坐回位子。
“庞柏川，你三房如今翅膀硬了？
想造反了吗？还撤我士主事？老子是禁卫军第三军统领！宗族在朝的还有谁比我更大？”庞鸠如虎狼咆哮一般说完，用力的拍了两下手掌，响声之大，厅外都能清楚听到。
拍掌声一落，议事厅外立时冲入七八彪形大汉，皆恶目怒瞪，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庞淼见此，吓得站起来阻拦道：“庞鸠，使不得使不得！”
庞鸠此时已然有些抓狂，他怒吼着：“干嘛？老子今天就废了这三房的狂妄之徒！老子身为禁卫军统领，当这个宗主绰绰有余！”
那七八彪形大汉皆怒视庞柏川只要主子一声令下，他们便可冲上去将庞柏川收拾一顿。
只见庞柏川淡定的从白衣内袋拿出一份卷成圆筒的决议状，虽然是卷起，但中处扎紧处那显眼的三元军部印章庞鸠自然是识得的。
庞柏川将决议状扔在长桌上，顺着惯性滚到了庞鸠和庞淼的跟前：“你已不是禁卫军第三军统领。”
“什么？”庞鸠听此言一惊，庞淼则赶紧拿起决议状拆开观看。
“禁卫第三军统领庞鸠，醉酒闹事，私毁民宅，现撤其职，发配西境新军任职。决议人：大将军府右参谋庞柏川。”庞淼念完，疑惑的望向庞鸠。
决议状念完，庞鸠猛的抢过庞淼手里的决议状，仔细看了几遍，连接口处那军部印章都确认了两次，待确认无误后他愣在当场，任由决议状从手中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