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路南枝顶着青紫的额头又去了清风阁,不出所料,顾醒风那厮依旧是昨日那套政策,只是看着六清跟她一样的同款额头,路南枝也有些同情起她来,同情了六清,又同情起自己,怎么命苦的就遇上了那样一个师兄。 路南枝打定主意要和六清好好切磋一番,尽管她用尽全力,却效果不佳,她从主动出手变成了被动挨揍,倒真成了活靶子,幸亏六清总是点到为止,否则自己这身骨头就得错了位。 如此练了几日,路南枝身上虽多了一些青紫,却也渐渐体会出一些好处来,不再只一味的咒骂顾醒风,去清风阁的积极性也提高了不少。 这一日,路南枝早起照常又要去清风阁,还未出得门来,便听得一阵敲门声,门扇打开,却是六清。 两人这几日也打出了一些交情,路南枝虽是被动挨揍,六清却也没因路南枝撞她而夹私报复,从未曾下过狠手,所以路南枝很是感激,两人就在拳头的你来我往中产生了默契,甚至一丝丝的友情来。 见是六清,路南枝脸上立刻便有了笑意,将门扇开大让她进来, “我正要去清风阁呢,你怎的就过来了?” 六清却不进门,清秀的脸上略带了些笑意, “南枝师姐,主子有事要出门一趟,具体什么时日回来也不定,所以特来告知你一声不用再去清风阁了,这段时间你的练功由何安负责,回来后主子再做安排。” 路南枝闻言一喜,面上却是不显,只道, “劳烦六清师妹代我向醒风师兄问好,望师兄能保重身体,那南枝便在家中等待师兄平安归来。” 这话任谁听了都要叹上一声师兄妹感情好,可六清却是知道这两人的状况。 自家主子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少有人敢忤逆,旁人便是看上一眼也是既爱又敬且怕。 但这路南枝却是嘴软心硬,自有主见,打定主意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的主儿,且这人又诡计多端,心思善变,一不小心便着了她的道。 两人像是天生的冤家债主,不在一处自是祥和一片,但凡到了一处,必定鸡飞狗跳。 六清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额头上的青肿还在微微作疼,想起六空这几天来的嘲笑,六清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多谢南枝师姐挂念,六清必定带到!” 说完,便辞了路南枝,丝毫不敢耽搁的回了清风阁。 路南枝关了门,一想到将有一段日子不用再看到那张苦大仇深的脸,顿时就心情大好,竟拿起笔练起字来,今日就连她那鬼画符一样的丑字看起来也是异常顺眼,又哼起了轻快的小曲儿。 没一会儿,何安便来了明月楼,还没进门便听到屋内传来怪异又有些好听的曲儿,也没进门,待那小曲儿停了,才推门而入。 便见路南枝瘦干的脸上是少有的怡然自得,那双眸子本就灵动异常,含笑带情,冷面如霜,似幽幽古井般沉静,今日更是亮得惊人,如繁星入眸,流光溢彩,莫名的便被吸了魂儿去。 路南枝见何安来了,忙搁下笔,笑着招呼她进来,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何安便陪着路南枝练起拳来。 比起六清,何安的陪练方式简直可以称得上温柔,一个上午下来,路南枝不仅皮都没蹭破,还能时不时的休息一下,且渴了让喝水,饿了给东西吃,待人热乎亲和,又是笑脸盈盈,路南枝也难得体会了一回同门情谊。 哪像顾醒风那厮,连最起码的人情都不讲,轻则横眉冷对,吓破人胆,重则提剑伤人,要人性命,路南枝现在想起那日剑过脸颊时的寒意来还有些后怕。 练功的强度骤然降了下来,路南枝便轻松了不少,下午再和莫迟学认字时效率竟提高了许多。 不出半月,路南枝已基本能将平日常用的字认了个齐全,无需要莫迟再来教授,自己便可随意读了。 为了尽快了解这里,路南枝便去莫迟那里借来一些常识和历史类籍,上午练功,下午便窝在明月楼里看。 待到这些看完又过去了半月,便又跑到莫迟那里借了些,也不急着看,只为闲来无事打发时间。 这段日子路南枝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素质提高了不少,就连身上也长了些肉,不再清瘦得吓人,便越加勤于练功,上午何安陪练,下午自己也会练上两个钟头,空下来的时间,路南枝便会一头扎进后山。 话说这后山不仅只是一片空地,还有连着的几座不太高的小山丘,有的山丘被逍遥门人开垦成梯田,有的于绿意中跑了满山的白羊。 又有牛圈猪圈围在山脚,鸡鸭鹅在篱笆墙里乱飞,大片的蔬菜水果粮食被种的齐整繁茂,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路南枝
第一次看到时竟被震惊到了,随即一种狂喜便涌上心头,这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田园生活嘛?! 上辈子自己无数次追求的诗和远方不正是这后山的一方天地嘛?!没想到如今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路南枝暗自欢喜。 所以除了练功时间,路南枝一概泡在后山中,跟其他弟子一同种菜种粮,养猪放羊,又因她手勤嘴甜,很快便与一众师兄弟妹们打成一片,好不快活。 时近六月,天气已燥的不行,路南枝到黄瓜地里摘了几根嫩瓜便又跑回树荫里,那阴凉层层叠叠又连成一片,正是消暑的好去处。 路南枝随便在身上擦了擦便将黄瓜递给莫迟,莫迟却看得认真连头都未抬,路南枝便自作主张合了他的藏到一边,将黄瓜怼到他嘴边, “莫迟师兄,看了一下午了,休息休息再看吧!” 莫迟正看得起兴,突然被夺了,当即蹙了眉头,板下脸训斥道, “路南枝,还不给我拿来,再要胡闹,我便要师傅罚你担一月粪水!”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已是混熟了不少,路南枝早就摸透了他的性子,故依旧笑得灿烂,她丝毫不怕,又将黄瓜往莫迟的嘴里塞了塞。 “路南枝,你放肆!” 莫迟抬手拍开嫩绿的黄瓜,怒瞪着路南枝,路南枝则装得一脸委屈的吹了吹有些泛红的手,却又抓了他的白袍,左右晃动着, “莫迟师兄吃了黄瓜再看吧!” 莫迟与路南枝对峙着,终于挪开目光,又撩开她的手,恨恨的拿起黄瓜咬进嘴里,虽板着脸,可看着吃得也是极香。 路南枝心里暗笑,这莫迟是属顺毛驴的,你越和他顶,他越犟,你投了降,示了弱,他这才能顺你的心。 见莫迟终于肯吃,路南枝自己也拿起一根啃了起来,正吃着,又突然听得莫迟说道, “路南枝你去牛圈那边的山脚下看看,临来时我叫木元摘些桑葚来吃,谁知这半天竟也不见回来。 “想是在偷懒,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见了他定要替我好好斥责一番,我吃了还要看,你快去快回,别忘了带些桑葚来吃。” 这木元路南枝是知道的,因莫迟年纪尚小,莫看掌事特让他来照看莫迟。 木元年纪稍大些,看着有十二三岁的样子,憨厚老实,但做起事来却常常拿东忘西,不慎妥帖,且性格执拗,不懂得变通。 为此莫迟没少斥责于他,但他这性子也让莫迟没什么办法,说轻了没什么效果,但过于严厉,木元又认死理,最后两厢受罪,得不偿失。 时间长了莫迟也便听之任之,只要不耽误大事,莫迟也只是口头上斥责一番,不再惩罚于他。 因之这些,虽然两人也算朝夕相处,但莫迟与他并不算亲热,平日里也只是冷颜冷面的待他,与别人并无不同。 路南枝吃了黄瓜,便去了那处,远远地她便看到了牛圈,一走近牛粪味儿便冲得呛鼻,里面站了二三十头牛,有的还大腹便便怀了小牛,正各自悠闲地吃着草,甩着牛尾驱赶苍蝇。 路南枝又找了一会儿,才在一偏僻处找到一颗约有水桶粗,高五六米的的桑葚老树,那树冠极大,于绿色的桑叶中藏了一颗颗或青或红或紫的桑葚,那些颜色各异的果子又掉了一地,看着极其诱人。 树根处有一块大青石,青石上正躺着一个身穿灰白长袍的人,那人正翘着二郎腿,双手枕于脑后,一个大大的草编帽子盖住了整张脸,看上去惬意非常,想来这人便是木元了。 路南枝好一顿才找到他,见他果然将莫迟的吩咐忘之脑后,又想起来时莫迟的叮嘱,便生了让他长教训的心,要戏弄他一番。 于是便攒足气力,突然一声尖嗓,震得那正在睡觉的木元一个哆嗦,路南枝随即跳上青石,正欲抓那草编的帽子,却被一掌打了下来,那掌劲雄厚,路南枝直翻了好几个滚才停住。 惊诧间路南枝抬头看去,却见那人已坐起身来,帽子掉到身前,一张脸便这样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