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属金,掌西方之地,金主肃杀,杀伐戾气极重,所到之处木摧土虚。
张阿生收罗的生魂,属于怨气极重,重到临可为虎作伥,亦不愿投胎转世。但这份执念所化的怨气,比之白虎的戾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戾气可制煞,民间使用杀过人的刀剑悬于内堂辟邪,屠夫手中的杀猪刀亦可伤恶鬼,但这些玩意儿比之禀承金气的白虎,好比人和神的区别。
瞅此情形,陈浪起了怜悯,不住叹息道:“造孽,造孽…;…;原本可转世投胎,而今落得灰飞烟灭,如此下场实在不应该…;…;。”
我扭头瞧他,说:“还看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陈浪疑惑道。
我淡淡道:“你不是常说因果吗?他们今日灰飞烟灭的结局,是从因缘起时开始的,那些有机缘被你度化的人,亦是从起时便注定的,冥冥之中一切皆定,何来的应该与不应该?”
陈浪楞住了,好半晌哑口无言,只是满脸惊异看着我,隔了许久,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一直没出口。
河滩那头,白虎步步逼近,与张阿生相隔不足十步之遥。
一人一虎静静对峙,张阿生也并非全不在意,随手将罐子搁在酒桌上。而他周遭吃酒的生魂,现已有小半化为灰烬。
徐三缩头缩脑躲得老远,完全没了刚才的得意,他也算业内人懂得皮毛道法,不至于连白虎都没听过,且不说张阿生能否对付白虎,与传说中的神兽为敌,谁特么还能淡然处之。
张阿生也非善茬,凝神静气待之,许是怕我们再生事端,他头也不回虚指工棚方向,言下之意白虎有他应付,而这头则交由徐三收拾。
徐三简直求之不得,以为对付我们远比对付白虎容易,当即领命开溜。
但他怕死,急急召唤抬轿的尸人围住自已,又将铜拂尘举到半空挥舞,拂尘极有可能是指挥生魂的法门,剩下人生魂受了指引,浩浩荡荡聚到他周围。
徐三领着一大波人,气势汹汹扑来,但这次,他打错了算盘。
我瞧他们杀气腾腾而来,估计还有些距离,扭身回屋略加思索排先后顺序,决定先行启动老阴位阵法。
老阴为水之极,位北方玄武位,水柔而能容万物,亦能御抵万物。
我吩咐陈浪盘坐阵脚,他什么都不用做,稳稳坐好便成,随后我掐动手诀踏动七绝步,以咒法驾驭七星移位。
很快,徐三杀到,不过他挺狡猾,不敢直接往棚里冲,站着老远处挥动铜指尘,示意尸人冲锋陷阵。
隔着河滩我瞧不清,但现在我能看明白,冲向工棚的尸人并非出自徐三之手,他还没那个道行,与两年遇到的尸童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单从尸人的身形容貌上讲,基本上已经不能称作为人,张阿生早已将它们虐得不成人形。
尸人个个满脸满头包块,像是催化过度的肌肉块,脸面头脖也很畸形,布满团团鼓胀的青筋,如同爬满扭曲的蚯蚓,模样吓人便不必说了,关键是还很恶心。
尸人压根就没打算从门口进屋,而是直接冲撞工棚正面的墙板,以如此彪悍的身躯,工棚薄薄的木板根本无法抵御,只怕经不了三两下碰撞,整座棚都得被拆了。
徐三打的就是这主意,目地是让里头人无所遁形。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尸人接二连三撞上墙板,别说撞破,甚至连稍大点的声音都没,身子全都陷了进去。
墙板似是一堵流沙,尽数将攻势化解,尸人大多半截身子入墙,既进不得,又退不得,力气再大都使不上劲,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半分。
我仔细瞧,工棚被一圈淡黑色波纹笼罩,偶尔泛点涟漪,与其说尸人陷进了墙板,倒不如说是波纹困住了它们。
远远观战的徐三,一时间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