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了口气,挥挥手示意快去快回,扭头再瞧左右两张铺,老刘头和胖子呼噜打得山响。
说好的保持警惕呢?我苦笑收好榔头,打了个呵欠倒头又睡。
这一睡,我做了噩梦。
梦见自已在树下撒尿,并排一道站着顺子,我冲他唠叨,活干不下去了,队上要解散,你们都能回家我却不能,以后还不知道上哪里浪去。
顺子从头到尾没说话,我尿完转身回工棚,顺子却不走,只在背后幽幽叹气,他说:“我也回不去咯。”
我一个激灵回头,瞧见一只硕大的猫头。
头是猫,身子是人,衣着是顺子的,猫头和人脖子连一块儿,箍着粗粗的黄纸圈,纸圈浸出血,止不住泊泊泊往外冒。
我吓坏了,调头想跑脚下踏空,重重摔倒在地。
我惊慌失措想爬起来,头刚抬起来,身后刮起嗖嗖冷风,那风夹杂腥臭直扑背上,随后,我听到一声凄厉猫叫。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整个人在床上半坐,背心湿漉漉全是汗水。
呆呆望着天花板,足足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梦,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心口瞬间提上嗓子眼。
大门开着,屋里还亮着灯,我赶紧扭头瞧,顺子的铺上没人。
那阵表是稀罕物,干小工的不可能会有,队里上下工全凭敲钟,吃饭睡觉啥的也是看天。
我闹不准具体时辰,但感觉顺子出去的时间不短,下意识摸起榔头走向门口。
工棚外一片漆黑,夜里风凉,呜呜刮过大门,我左右打望没见顺子,正打算回头叫醒老刘头和胖子。
无意中瞧见,河滩上有光。
星星点点五六道,晃来晃去速度很快,隐隐还有叫骂声,貌似有人在那边打架。我屏住呼吸仔细听,夜里声音传得远,只是风声大听不太真切。
忽然,有人嚎了一嗓子。
这声音我认得,不是顺子还能谁?那晚他躲石棺后解手,被黑猫吓着也这样嚎。
看情形,出事了。
我来不及叫醒老刘头和胖子,用榔头狠狠砸门板,大喊两声算通知了,随后撒开丫子跑向河滩。
赶到时,正好同那伙人打照面,领头的田虎,其余四个墩子组的人,五人挟住顺子,顺子被绑了手脚,嘴上塞块破布,像小鸡崽似的拎在当中。
我拦下他们,吼道:“干啥?!”
四个工友心虚不作声,田虎站出来说:“不关你事,个人回去睡觉。”
我说:“把人放了。”
田虎不想搭理我,催促其它人赶紧走,我哪里肯依,学胖子的样子,咬牙瞪眼用榔头指着不让道。
四个工友怕闹出事,犹犹豫豫站着不肯动,田虎看他们犯怂,顿时炸了毛,嘴上骂骂咧咧走向我。
其实,我也就做做样子,真要用榔头砸人,我也怕出事。他吃准我不敢,快走几步扯我衣服,瞅准机会想夺榔头,二人扭打了几回合,我力气没他大,胳膊肘很快被制住。
田虎抢下榔头,作势要砸脑袋,这势还没作全,头顶一道劲风划过,随后“啪”的一声,他脸上结结实实闷出响。
铁锹拍的,正中脸颊,人直接晕菜,歪歪倒倒往地上坐。
我心头一喜,出手如此果断,不消说铁定是胖子。胖子拍翻了田虎,拎锹瞪着其它人,那模样和我先前差不多。
不过,他是正主,一言不和真会砸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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