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珂况谁又敢保证今后的每一次科考都能像这一次这么严密严格?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个世家门阀能历经数百年风雨不倒,总是有其独到之处的要想料理这股视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的庞大势力,绝不会简简单单就能成事。
静听完这些思考与分析,武则天良久无言,唐松说的这些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有想的如此深入罢了。
每个人都有其局限性,即便武则天也不例外。至少她就很难跳出其所生活的时代,从生产力发展水平以及科技发展水平的角度去分析这些世家门阀存在的合理性与根源。
所以唐松的这一番分析对于武则天而言确有耳目一新的冲击,虽然其中有许多都是前所未闻之见解,但细细思量却又实在是有道理。
还有,唐松那句“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对于一个皇帝而言,实在是刺激很深哪
负手于亭台中绕行许久之后,武则天终于开口道:“尔既然思虑的如此之深,可有应对的章程?”
这是一个比前次重开科考更大也更麻烦的系统工程,唐松虽然有过一些想法,却都零散的很,不成体系。
在这种情况下献丑就不如藏拙,唐松遂也没有冒然开言,只说还要好生参详。
“嗯,兹事体大还是小心谨慎为宜……”武则天点了点头,重回锦榻上坐子,“既如此,随后的这些日子你便安心做好此事。若有所得随时可来见联禀明……”
言至此处,武则天略侧了侧身子,“婉儿,你于崇馆中给唐松安置一个公事房,馆内藏准其随意借用阅看。他若请见于联不得拦阻及迁延……”
“臣女领帮
眼见事情说的差不多了,武则天随时有谴他离去之意,唐松遂抓紧时间跟着问了一句,“未知在下于崇馆中可有俸禄?朝廷可给安排住处?”
此前的话题实在是有些沉闷,但唐松这一问却是让武则天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并连她身后的上官婉儿也抿了抿嘴。
当着皇帝的面要俸禄,要房子,这唐松做事真是……不拘小节的很哪
她二人虽笑,唐松却觉得理所当然,脸上也全无半点赧然之色的静充了一句,“洛阳物价腾贵居之大不易也……”
这也是大实话,神都可不是那么好住的,更别说唐松还是个不喜欢在生活上让自己受委屈的人。从襄州赴京时虽然带的钱不算少,但也经不住长时间只进不出的折腾。
退一步这日常花用还好说,房子可就要命了。他总不能老是住在赁处的后花园吧!南城他不想住,北城的房子又岂是好买的?只怕一套房子下去,他立即就得精穷,介时衣食都成了问题,还怎么做事?
“你不是官,何来俸禄?”正在唐松心下冰凉之时,却听武则天轻笑了一声道:“不过俸禄虽无赏赐却是有的。婉儿,内既是由你管着,此事也一并交你办理莫要太显眼也别小家子气……”
止官婉儿躬身应了。
武则天正要挥手让去时,唐松却道:“在下还有一事……”
闻言,上官婉儿又皱了皱眉头,在天子面前张口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更别说还是为这些个不值一提的小事儿。
“奏”
“在下想调用人来帮忙……”唐松也不废话,径直将贺知章的事情说了。
听说贺知章这状头居然被吏部分发到了陇右一下县做县丞,武则天微微蹙了蹙眉头,不过却什么都没说。
待唐松说完武则天淡淡一句道“准了”随即回头看了看上官婉儿,上官婉儿点了点头。
该说的事情都已说完,唐松便不再有半刻停留。
目送唐松枣出亭台顺着凝碧池畔走远之后,武则天略略一笑,“今岁科考确是选出了一个可造之材……”
这话当日从春明园回来时就已听过一次,这回就是第二遭了。不过上官婉儿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陛下看人自然是不会错的,只是这人实在太惫赖了些。不知礼仪也就罢了,焉有圣天子当面却伸手要钱要宅子的?”
“正因其赤心未泯方能有如此锐气。至于跟联当面要钱要宅子这样的人反倒更可靠些……”
言至此处,武则天挥了挥手,“罢了,不说他了。婉儿,你且说说这次针对诸武的风潮究竟是起于何处?”
闻言,上官婉儿脸上的笑容顿时尽收,“臣女愚笨委实不知……”
武则天冷哼了一声,重新躺回锦榻时脸上已是一片冰寒。
当天下车,万福万寿楼最大的一间雅阁中热闹异常,因其喧哗声太大,甚至影响到了两厢的雅阁。
能来万福万寿楼的多不是平常人,随即两边雅阁中便谴了人出来探看,但等这些下人探问清楚回禀之后,两边雅阁中的宴饮之人一笑之间反倒不怪罪什么了。
作为神都最富盛名的酒楼,万福万寿楼每岁都会给新进士们提供一次聚饮的机会。这次聚饮新进士们无需交什么饭钱酒钱,只要留下一份墨宝即可。当然,能参与聚饮的只有进士科的新进士们。
今天就是今科二十五位新进士们的聚饮之期。这些人生得意之人聚到一起若不热闹才是怪事,又有谁会来与他们计较?
热闹的雅阁内众多新进士交互推杯换盏,游走不停,其间却有两人与这热闹的气氛有些不合。
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个脸上带着浓浓的失意之色,正是今次进士科状头一一越州贺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