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唐制,实行的政事堂多宰相制度,当今政事堂领衔的是仍然在白马寺清心的昌左相武承嗣,眼瞅着这政事堂里又该多一位相公了。
让一个素来不做事,众所周知的“模棱手”得了如此好位置,也难免水殿中许多有志此位的权贵心中不平衡。
但也有聪明人从这个任命中察觉出了玄虚。苏味道之所以能得到如此大的彩头,或者正是因为他的不做事,好控制。
这分明是圣神皇帝要加强对中省的控制,苏味道不过只是个幌子罢了。联想到当今的中令便是昌左相武承嗣,再联想到这短短数年时间里武承嗣先封王、接着出掌中省,进而拜相并成为首辅相公的经历……这些个聪明的权贵们果断的不再往下延伸去想了。
封赏完苏味道,接着便是贡院那些新补入的流内品秩官。
同苏味道一样,对他们的赏赐也极厚。看到这架势,权贵们看向唐松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这些权贵都是深知武则天的人,知道这位圣神皇帝历来手辣,这种辣不仅表现在罚过上能下,敢下毒手;同样表现在赏功上舍得下重手。一旦某个人真正做好了某件事入了她的法眼,那真是不吝高官厚爵、千金田亩之赏。其赏赐之重往往让被赏赐人都觉得诚惶诚恐,继而死心塌地。
罚必狠,赏必重。这既与武则天的心胸气魄一脉相承,也是她以女子之身操天下权柄必需的权术手段。
知道她这脾性,再有苏味道和贡院流内品秩官的先例在前,圣神皇帝断然不会厚此薄彼,那对唐松的赏赐……还轻的了吗?
心思到此,水殿内诸权贵纷纷皱眉,随即便有了相互之间的眼色往还。
赏完苏味道及贡院诸流内品秩官之后,就该到唐松这个白身人了。
不等御座上的圣神皇帝开口宣赏,便见殿内左侧的位次处走出一人高声奏道:“陛下欲赏唐松之功,不妨厚币,唯授官万万不可”
众人一看,出来奏事的乃是官居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秘监郑子仪。此人出身于荥阳郑氏,正是与博陵崔、范阳卢等并称的四大世家之一。
闻言,武则天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她却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这时,位居水殿右侧最前的狄仁杰站了出来。
“郑监此言差异,襄州唐松在此次朝廷重开的科考中居功甚大,亦证明其才堪大用,似这等人正该授予官职以尽其才,焉能放之草泽,以伤圣天子识人之明?”
武承嗣被武则天禁足于白马寺后,当今的政事堂便是以狄仁杰为尊。然则即便是他开了口,那郑子仪依然没有退让的意思。
“唐松固然有功,但功不掩过。其于前次科考中大闹贡院、震动天下。这固然与时任岳宋两主考弊情有关,但唐松不向有司申诉,不经有司明辨曲直便蛊惑贡生暴乱的行径委实狂悖!而今若朝廷再授其美官,则让天下士子做何想法?”
郑子仪这么一说,狄仁杰也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他居官多年最看重的便是朝廷法度,偏偏前次唐松的行为也实在是有违朝廷法度。
受了冤屈却不经有司申诉、明断。
若然如此,还要大理寺,要各级官衙有何用?
若人人效仿如此行径,必然招致天下大乱,还要《大唐律》有何用?
眼见郑子仪一奏便准确击中了唐松的要害,使得狄仁杰也难答话。水殿中众权贵纷纷应和,短短时间里便站出来了七八人之多,皆言唐松赏功可以,但万不能授官。
除这七八人之外,更多的权贵还有跃跃欲试之意。就等着前面的人说完,自己立刻起来补上。
一时之间,整个水殿内充斥的都是反对唐松授官之声。
这样的时刻,作为当事人,又是白身人的唐松是没有插话余地的,他只能静等着最后的结果。
相对于反对者的阵营之强大,支持为唐松授官的几乎没有。唯一站出来的狄仁杰还因为自己对律法的看重被郑子仪堵住了口。
御座上的武则天一如那日小堂中的表现一样,臣子们说话争辩时她毫无半点要开口的意思,只是静静的听着。
终于,到第九个权贵站出来反对,却无一人支持唐松时,静听了许久的武则天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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