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盏宫灯亮到窗边时,唐松脸上露出的已是轻浅的笑容,“来了”
“来了”
“今天送饭食的那个宦官怎么换子人?”
“我换的”上官婉儿随手将宫灯悬在了铁窗上,暖黄的灯光顿时清清楚楚的照亮了唐松的脸,“现在这个福祥随在我身边已经七年了”
唐松闻言笑了笑后转身过去,再回来时手上已多了一枚饱满澄黄的梨子。梨子上甚或还有一个封题,上写着“与上官婉儿”五字。
见到这个,上官婉儿笑了,“现在原不是梨子成熟的时节,但今岁报德寺一株梨树却是早花早果,京兆衙门便将此以祥瑞报进,并着令寺里小心的看护了。这一树梨最终成了四个,呈进宫后陛下亲自分发封题,也与了我一个,遂就让福祥给你送了来。怎么却没吃?”
在唐代梨是一种很受珍视的水果,这个唐松是知道的。闻言轻轻一笑后自然的温柔了语调道:“神都黄梨佛寺栽,君之封题我手开。把得欲尝先怅望,佳人莲步何时来?”
说话间,唐松已伸出手去牵起了上官婉儿的手,继而便将这枚天下祥瑞的反季节黄梨放到了上官婉儿手中,“我素来不喜吃梨,还是你吃”
因为年龄,因为经历,上官婉儿便是满心欢喜的笑出来时也笑的极含蓄,恰如水莲花优雅静谧的开放一般,先是抿唇,继而如湖水涟漪般由唇边漾出丝丝笑意晕满整个脸庞,直达眼角眉梢。
看着手中的黄梨,上官婉儿脸上的笑容便如水莲花一般盛放了,十六年来她常伴君侧,执掌六宫,手握内。其见过,经手过,至今依然掌管着的财富何止亿万。然而,至少在这一刻,对于她来说那满房满的金银珠玉似乎也不及手中这一枚黄梨珍贵。
上官婉儿从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这是十六年来的第一次。
她也不曾推让回去,只是声音却比平常时更浅了,“你这里当有脍刀,且剖开了一人一半便是”
唐松闻言忍不住的哈哈笑出声来,一并伸手过去在晕黄的宫灯下端起了上官婉儿的脸,另一只手还伸过去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捏了几下,“傻瓜,梨子怎么能分着吃?”
上官婉儿明显很不适应唐松这大男人对小女子般的亲昵动作,但因为刚才的那一份感动与从不曾体验过的温暖还在心中滚动,是以就勉强的承受了,只是灵动的眉眼间有着疑惑,不明白唐松这话的意思。
“分梨,分离,梨子是断不能分着吃的”唐松在上官婉儿脸上又轻拍了几下儿后笑着催促道:“吃吧,梨子水分多,对你的皮肤有好处”
上官婉儿听完唐松的话后沉默了一会儿却没说什么,一并连身子也转子过去。
只是现在的她再不像平时见着那样时时刻刻都站得很端稳,而是慢慢的柔软了身子,极其随意的背靠着铁窗。
那枚祥瑞黄梨被握在手中,终究是没吃。
两人就这样隔着铁窗有一每没一句的闲聊着。
“婉儿”
这称呼实在是有些太亲昵了,上官婉儿沉吟了良久后,才勉锋答应了一声。
“有件事若是能办就帮我办办吧”
“嗯?”
“你上次去过的那家小酒肆的女主人叫柳叶,就是你还送了她一只芙蓉玉镯子的那个,她亲妹妹柳眉去岁被征召入宫了,当是被分发在教坊司中。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在这里无亲无故的委实太难为了,能不能将她放了出去也好使其姊妹骨肉团聚”
“这批征召的千余人是为两处别宫预作准备的。当日操办此事的是梁王,他对此事也看的极重。这事办起来不难,但总归知会他一声更好些。柳眉,我记下了,且等这些日子朝中的风浪平息些后,便寻个法子放她出去就是”
闻言,唐松心中大欢喜,却没过多的表现出来,“如此就好,多谢了”
这件事对上官婉儿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甚至根本不值当多费口舌。说完这个之后,两人便自然而然的说起了这几天的朝中之事。
“秋仁杰因谋逆遭拘拿的消息已经传开,近来神都百姓对此议论很多。前日,国子学数百士子欲往宫城为秋仁杰辩冤,被国子监祭酒卢明伦给弹压住了”
唐松闻言叹息了一声,“昔者竹林七贤之嵇康蒙冤被司马昭下狱时,三千太学生为之请愿。今国子学亦有学子三千,却再不复昔日之风采了”
上官婉儿听到这话,侧身隔着铁窗飞白了唐松一眼,“便有冤屈也需依照朝廷法度行事,岂能动辄便要逼宫!这原是你开的恶例,现今还是这般积习难改,且好生在这里呆着吧。就如今朝中这局势,你若出去没得又惹出什么滔天大祸来”
这问题是没法儿辩的,唐松也不想与她争辩,笑笑没说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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