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到八月是s市最热的月份,即便江一晖天生体寒,在小镇经历完高温烘烤,又换个地方继续,也不太受得住。
备在门口的遮阳伞易晖从来不拿,有一回阿姨给他塞进包里,他晚上回来又把伞放回原处。
“是不是怕别人笑话,不好意思打伞?”阿姨劝道,“外面日头这么大,男孩子也要防晒的嘛,这么下去小心中暑哦。”
承她吉言,这天离家最近的kf满座,易晖顶着烈日又走了两条街找到一家有座的咖啡厅,待在室内的时候就头晕眼花,直冒虚汗,晚上从店里出来又被迎面卷来的热浪扑得发蒙,到家饭还没吃就倒下了。
阿姨的工作时间是上午九点到晚上七点,怕易晖没人照顾,待到夜里近十点才走。
中暑再加上吹冷气感冒双病齐下,意识迷糊间,易晖听见阿姨边给他额头上敷湿毛巾边唠叨:“这么热成天往外跑,伞也不肯打,唉,现在的小两口闹矛盾都这么折腾?”
易晖想否认,想反驳,可他实在太难受了,神志也昏聩不清,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就在阿姨的唠叨声中沉沉入睡。
好像做了一个梦,有双干燥温暖的大手覆上他的手背,握住了他被冷汗浸湿的手,又有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指腹顺着他的脸颊慢慢滑下,捏着他的那只手五指收拢,攥得更紧。
易晖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可他的眼皮沉重,重到一条接收光源的缝都无法撑开。
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不到八点,阿姨已经在厨房忙活。下楼前易晖看了一眼二楼隔壁的主卧,门开着,没回来,或者已经走了。
坐在餐桌前,阿姨把热粥端过来:“什锦甜粥,最适合病人食用。”
也许是饿了太久大脑供氧不足,拿起勺子咽下几口,易晖忽然想起梦里遗漏的细节。
那人动作很轻,极尽温柔地用手帮他揩去额角的汗,在他耳边呢喃:“对不起,我来晚了。”
两天后收到唐熙寄来的防晒霜,易晖拍了张照片发微博,配字:同学情感天动地[心]
刚发出去不久,接到唐熙的电话:“瞧我这个脑子,口罩和遮阳帽忘了一块儿给你寄!”
易晖笑道:“我可以自己买。”
“别别别,你还是别出门了,在原地等着。”
易晖一惊:“你不会已经在路上了吧?”
唐熙这回没卖关子,嘿嘿一笑:“周末有个培训在s市,我正好来找你玩。”
于是今天易晖早早地把工作做完,没有再画自己的私活,中午吃过饭稍作休息就赶往高铁站,接远道而来的朋友。
在出站口碰面,唐熙把带来的帽子扣在他头上:“不是让你不要出门嘛,我这么大个人还能走丢了不成?”
易晖扶了下帽檐,把鸭舌转到正前方:“就等你的帽子了,你再晚点到我可能又要中暑晕倒了。”
两人在附近的商场找了家中餐厅,等上菜的过程中,唐熙把他最近的工作、借住的地方挨个盘问一遍,易晖答得磕磕巴巴,好歹是对付了过去。
唐熙也是学画的,总不能再拿什么采风当借口糊弄。先前易晖说在s市找了份与漫画相关的工作,所以要长期驻扎,这个谎他撒起来没太多心理负担,因为他确实找了份漫画上色的工作,不过不是打卡上班,而是自己在家做。
“我还以为你要一辈子待在那个小镇不出门了呢。”唐熙喝了一大口冰柠檬水,龇牙咧嘴地说,“独居在外一定要小心啊,我回头再买个防狼棒寄给你。”
易晖觉得夸张:“不用啦,我虽然没怎么出过门,基本的生存技能还是有的。”
唐熙放下杯子,吐着舌头道:“可是你看着太好骗了,听说你找工作,我都怕你被人骗去窑子里接客。”
吃过饭,弄明白“窑子”是什么地方的易晖面红耳赤。走在路上,唐熙“啧”了一声:“我就说你太单纯,开个玩笑都能羞成这样。”
易晖的胆小怯生是刻在骨子里的,近一年的适应调整已经改善许多。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道:“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在s市待了快有一个月,每天两点一线,好不容易来个朋友陪他玩,当然想抛开工作放松一下。
唐熙带他到楼下的电玩城,易晖没来过这地方,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又都不敢尝试,生怕玩输了会扣钱。
转了一圈,回到门口的一排娃娃机前,脚底仿佛被抹了强力胶,再也挪不动道了。
想着要省钱还债,易晖只兑了十个币,两币一抓,四次什么没抓着,最后一次唐熙出手,抓了一只穿着毛衣的小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