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自己终于站起来,一脚踏裂石板的姜留笑醒后,见她爹站在她面前,跟她告别,“留儿,爹走了。”
走?姜留儿傻了。她晓得以姜二爷的性子,不可能一直在这儿陪着她治病,而且他也得出去安排“儿子”的事,可治疗还没开始,他就要走吗?就这么放心吗?
“爹得回去帮着你大伯做事。”姜二爷说得一本正经,“等三月后爹来接你时,给你带好吃的点心,在这儿安心养病,烧香念经都无趣,不必理会。”
仨月才回来?!
姜二爷见小闺女满眼不舍,又凑到她耳边哄道,“爹去赚钱,给你带喷香的炸肉丸子!留儿乖乖在这儿养病啊。”
当爹的这么上进,姜留还能说啥?反正她啥也说不出来。
姜二爷美滋滋地转身出屋,赵青菱跟在他身后提醒,“二爷,三姑娘还在柳家庄呢。”
姜二爷一挥衣袖,俊逸潇洒,“爷记得。”
“爷下山时注意脚下。”赵青菱不放心地叮嘱。
“爷知道!”姜二爷点手唤裘净,“爷的打手呢,叫一个跟爷下山。”
“爷带哪个?”认了主的裘净很是恭顺。
“当然是模样端正能见人的。”姜二爷的要求很简单。
一旁站着的姜猴儿立刻挺直胸脯,让新来的明白二爷身边的人长得咋样。
裘净看了看姜猴儿,点手唤过三个手下中模样最周正的,“爷瞧着这个如何?”
姜二爷见这小子白净顺眼,甚是满意,“然。”
“请主子赐名。”昨日被裘叔压迫着刮了络腮胡的边城副将杨律弯腰行礼。
“讨个好彩头,你以后就叫姜宝吧,你叫姜财。”
杨律和被点名的任家家奴汤展已被裘叔敲打过,什么意见都不敢没有,老实认下这俩土得掉渣的名字。
姜二爷甚是满意,他的目光转向长得甚是埋汰的鸦隐,颇有几分嫌弃。鸦隐立刻炸毛,“某叫鸦隐,刚改的!”
押瘾?姜二爷晓得这厮脾气大,不想在他这儿折了面子,只得忍了,“押瘾就押瘾,你……”
裘净立刻拱手,“小老儿姜裘。”
姓名还能毛遂自荐?棋差一招的姜宝和姜财肠子都悔青了。
姜二爷点头,“姜宝随爷下山!青菱,裘叔,这里交给你们了,若照顾不好爷的儿女,爷回来扒了你们的皮!”
“是!”赵青菱和裘叔齐声应下,送趾高气昂的姜二爷出庙门。
送走姜二爷后,赵青菱喜气洋洋地进屋伺候姜留起床,“来求佛还能碰上神医,姑娘真是好福气。咱们在这儿安心养病,治好病就回府,二爷会给姑娘买好吃的。”
小留儿是有多贪嘴啊,一个两个的都拿吃食哄她……六岁大的孩子除了吃还能惦记什么?姜留仔细回想自己六岁时的光景,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一阵心酸,想自己的爸妈了。
赵青菱把姜留抱到外屋时,秋正喜气洋洋地摆饭,看这对母女的神态,显然对昨晚发生的事毫不知情。姜留转眸,见鸦隐杵在门外当门神,很好奇她爹怎么跟赵青菱母女讲的这些人的身份来历。
赵青菱见姑娘盯着门口看,便给她讲道,“姑娘别害怕,门口这个是咱们家的护院鸦隐,二爷让他以后专门保护姑娘的安全。姑娘看他长得多壮实,等姑娘好了就能出去玩了,看谁不顺眼就让鸦隐揍他!”
“姑娘,咱们以后可以横着走了!翻墙打枣,上树拿风筝!”秋也颇为激动。
赵青菱教训女儿,“打什么枣儿,枣树上有刺儿虫,掉下一只来疼死你!”
“鸦隐在呢,掉不到姑娘头上的!”秋满不在乎。
见鸦隐的胳膊猛地粗了一圈,整个背影都充满怨念,姜留居然觉得很爽,就是那种“自己憋屈难受,看到别人比自己更憋屈”时突然蹦出来的爽。
用完饭,秋被留下洒扫,赵青菱和鸦隐带着姜留到澄空大师居处治病。姜留这才发现此崖深三丈,崖下有十余亩的平整平地,形似一个洗脸盆。一条小溪自崖上留下,溪流分为几条,滋润着盆地内的花花草草。虽然不懂堪舆,但姜留觉得此处应该是块冬暖夏凉的风水宝地,难怪澄空会在这儿隐居。
待进入屋内,姜留见到她的黑小子哥哥还躺在屋内东侧的竹榻上。人虽还是昏迷的,但脸色比昨夜在灯下看时已好多了,起码不再是漆黑漆黑的。
“六姑娘,您来了。”裘叔规规矩矩地给姜留行礼后,让鸦隐将她放在屋内西侧的榻上。
鸦隐放下小胖丫,小声嘟囔,“六姑娘比少爷还沉……”
女人不管多大,都不喜欢被人说胖。姜留怒了,赵青菱也怒了,叉着腰骂道,“分明是你没劲儿抱不动六姑娘吧,还硬说我家姑娘胖!我家二爷抱着姑娘跑两趟都不会嫌累,你真是白长了这么大个!”
就是!昨天她爹抱着她下来,没呼哧也没喘呢!姜留用力瞪鸦隐表示她的不满,却见鸦隐已将注意力转到了任凌生身上。
姜留也看着自己刚冒出来的黑脸哥哥,他生就一副高鼻梁高眉骨,模样不算丑,这般长相说是她那帅得掉渣的爹的亲儿子,也勉强说得过去。
赵青菱见姑娘盯着少爷看,连忙介绍道,“这是姑娘的哥哥姜凌少爷,凌少爷跟三姑娘是双生。因为身体不好,这些年一直养在府外,二爷一并把他接来请澄空大师治病的。我的好姑娘,凌少爷是你亲哥,跟堂哥不一样的。”
赵青菱说得激动,姜留却听得一脸黑线缓缓转眼珠子看裘净和鸦隐。这主意是谁给她爹出的?双胞胎?他们真想得出来!
鸦隐依旧盯着自家少爷,没理会赵青菱那泼辣妇人聒噪些什么;裘叔则笑眯眯地摊开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姜留渐渐鼓起腮帮子,一定是这鬼精的老家伙给爹爹出的馊主意,一定是!
“腮帮子还能鼓起来,看来情形还不错。”澄空趿着草鞋啪嗒啪嗒走进来,仔细打量姜留一番,啧啧两声。这丫头虽然胖,眉眼却极为精致,待长开了怕是比她老子还了不得,又是一个靠脸就能舒坦一辈子的主儿。
“今天先疏通胳膊的筋脉,会有些疼,忍不住就哭,没人笑话你。”满脸横肉的澄空大和尚瓮声瓮气地安抚着漂亮的小丫头。
哭?那是不可能滴。她是小人的身板大人的魂儿,忍耐力杠杠滴!嘶~~~!
澄空豪迈地一针扎下去,姜留就忍不住了。这带着酸涩的疼是她从没尝过以后也不想尝的,太特么难受了!
还不等她喊出来,又一针扎在她胳膊的穴位上,姜留闷哼一声,嘴唇开始哆嗦。她就说自己穿越过来时历劫受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