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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交心

一场恶战之后,众人清点死伤。不多时,潼关的援兵也及时赶到,一起帮着处理伤病和善后。他们一行人坐上了马车顺利进入潼关,因银铃、小煞和宇城都受了伤,所以行程暂缓了两日,几人先在潼关的驿站中疗伤休养,并未着急赶往长安。 在驿站安顿下来之后,王戬一连两日都在和麒麟密使一起料理九剑门左护法死后的诸般事宜。刘婉未受伤,便主动承担起起照顾三个病患的事。两人似乎在刻意回避,这两日都不曾见面。 小煞只是前胸被灼伤,不用整日躺在床上,突然变得主动起来,每日殷勤地去银铃的房里看顾她,让刘婉颇觉得自己多余。因而,她只好抽身出来,单独照顾起宇城来。 对于王戬那日的做法,刘婉与宇城相处时只字未提。宇城态度鲜明,自己扔下火把已表明决心自证了清白,没什么好心虚好逃避的,因而坦坦荡荡地留了下来。 驿站的人和麒麟密使见刘婉主动照顾宇城,也就没有再为难他。 可是有的人似乎并不这样想。这一日,刘婉端着刚熬好的汤药来到宇城的房外,就听见房内王戬的声音。 王戬,“你装腔作势也很有一套,自己门下左右护法,为自己效忠效力的左膀右臂,说下手就下手。在无耻和心狠手辣这一点上,我自叹弗如,不过你能骗得过阿婉,绝对骗不过我。” 宇城,“你要我自证清白我也照做了,你若不信我,我怎样做都无济于事。我是看在阿婉的面子上才没跟你撕破脸,请你不要再胡搅蛮缠。” 王戬,“自证清白?想自证清白为何不亲手杀了左护法?做做样子扔个火把算什么?” 宇城,“我扔下火把,难道不是你要求的?何况我当时已被铁穆昆打成重伤,自身尚难保,我如何能亲手杀得了他?” 王戬,“你伤得可真是时候啊!这出苦肉计可被你玩得炉火纯青。” 宇城怒气填膺,咳嗽了几声。旋即他又平静下来,语带嘲讽,“其实我知道你为何看我怎样都不顺眼,无非是我屡次救过阿婉,她近来又与我亲近,你心中才百般不顺畅。你自己讨不了她的好,就变着法地怪罪到别人身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无可厚非。既是须眉大丈夫,大家都是各凭本事光明磊落地争取心上人,何必耍诈使这种阴私伎俩。” 王戬不悦,“你也配说自己光明磊落?” 宇城,“至少没像你一样,设计诓骗别人。” 刘婉听两人越说越僵,推门而入,端着药冷着脸走了进去。两人咋一见她进来,都闭上了嘴不再吭气。 王戬待在房内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目光炯炯地看向刘婉。 倒是宇城不跟他客气,出声赶人,“子尚要是没什么事就走吧,我还想好好休息。” 王戬,“我在等阿婉,我有话要跟她说。” 刘婉接过宇城喝完药的空碗,嘱咐他好生休息。接着对王戬道,“我们出去说,别在这里打扰人家。” 两人出了房门,一路默契地朝驿站外而去。驿站恰不在关城内的闹市之中,地处郊野,四周僻静。一路无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处有密林遮挡之地。 见此地私密性好,无人打扰,王戬突然伸手握住刘婉的手。“你还在生我的气?” 刘婉心道,我虽然生你的气,可这段时间来,你也从未主动找过我啊。 可是这种话小女娘哪里能说得出口,她只梗着脖子道,“生气要从何说起呢?我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之人,大家羁绊也不深,合则聚不合则散,我以为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该分开了。” 王戬听她这样讲,心凉了半截,脱口而出,“我不要和你分开。我说过,你走哪儿我就去哪儿,你要是想扔下我,我就去投江。” 刘婉听罢,这些时日以来堵在胸口的那口气稍稍顺畅了一些,然而满心委屈纷至沓来,她哽咽,“你不是整天为了个娘的死跟我较劲,跟宇城胡搅蛮缠么?都这样了,你想跟着我,我也受不了。” 王戬,“阿婉,你误会了。我说过,我不是惋惜娘的死,我只是讨厌宇城,他对你意图不轨,不怀好意,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你难道没发现,自从他出现,你我二人之间的分歧便越来越多,他话里话外常常挑拨我们的关系,引诱你向着他。可你偏偏肯信他,我实在受不了,你知道我多难受么。那日在白雪山庄的宴会上,你竟然为了他当众和我过不去,我当时简直被气疯了?” 王戬说道这里,气得两颊鼓鼓,像个发腮的河豚,“那日你说要有真凭实据证明宇城不是好人,所以我苦心筹谋,设下圈套想让他入毂,好让他暴露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些时日来我不敢跟你

说话,我怕跟你泄露了我的计划,你会反对,怕你不让我设计他;怕你会像待我一样,什么都跟他说。” “他武功又比我好,又比我有钱,既能救你还能讨你欢心。我真的好怕你被他拐跑,再也不喜欢我。” 王戬越说越委屈,刘婉听得有几分好笑,好像这段时间以来她没有生气她没有受委屈,他王戬才是万般委屈。 刘婉,“你分明是不信任我,从前我们商量的事,我何时向第三个人泄露过。” 王戬愤慨,“可是从前你也没为了维护别的男人反对过我。” 刘婉,“那是你当时的做法太不理智,太冲动了,你指责对方没有确切的证据,根本站不住脚,若对方真是你说得那样,只会让你自己陷入危险。你从前不会这样!” “包括这一次,意图让九剑门左护法指证宇城是九剑门门主,这做法实在是一点也不周全,双方若是咬死否认,你能奈何?反而打草惊蛇了。这不太像你惯常沉稳的做法。” 王戬,“这一次,是着急了些,看你向着他,我气得失去了理智,才变得那样冲动。” 刘婉心道,分明是他做错了,怎么说来说去都是她的错,真是个无赖。 刘婉,“那都怪我咯?” 王戬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她,“我是一无所有的人,但我后来有了你,你不会明白你在我人生中有多重要。若有人想把你夺走,我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 刘婉没有反抗,仍由他抱着,算是接受他的话。 王戬低下头,将额头抵住刘婉的额头,“可万一是你变了心,你若变了心,我还如何留得住你。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刘婉感受到额间一抹温热,王戬蹭得她有些发痒,顶得她头朝后微微一仰。下一刻,温热的气息突然靠近,王戬的双唇覆上她的双唇,毫无征兆地开始吻她,一路攻城略地,不肯放开。 她的耳朵腾得一下着了,脑中一片空白,僵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王戬闭上眼,忘情地探索,连日来压抑的情感终于在这一刻决堤,一泻千里,汹涌奔腾一发不可收拾。刘婉有些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地向后挣扎,王戬不由自主地用手扶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逃离。 粗重的喘息声,忘情地掠夺,紧紧箍住自己的手,让刘婉一个激灵,她奋力推开身前人,嘴唇上还残留着一丝疼痛,羞得抬不起头,“你太过分了!” 那些不甘、难过、气氛和思念在压抑许久后得到释放,一瞬间让王戬重新恢复了理智,心中漫过一丝得逞的窃喜,手仍是揽住她的肩,“对不起,刚才弄疼你了。” 刘婉平日里看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然而这种事先前既没见过,又没人教过,实在是没经验,遇上了不知该如何应对。若是别人,她定当即拔刀宰了,可面对眼前之人她又舍不得,只好便宜了他,恼怒道,“你无耻!”言罢转身欲跑。 这时密林另一头突然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女生。 “你到底是何意?这几日我们日日相处,那日我替你挡了一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王刘二人眉毛一挑,王戬促狭地看向刘婉,轻声在她耳边道,“这片密林还真适合幽会呀”。刘婉臊得浑身发烫,僵在原地更不敢动,就怕惊扰了密林另一头的那对‘鸳鸯’,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二人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双双默契地留下来听壁角。 只听密林那头小煞的声音响起,“你替我挡一剑受了伤,我很是感激。” 银铃郡主娇嗔道,“只有感激么?这些日子以来,你都是为了还我人情才日日来我床前照顾我?” 小煞嗫喏道,“也不是。” 银铃郡主,“那还有什么。” 小煞支支吾吾半晌,却不知如何开口。 银铃郡主见状,着急道,“你早知我的心意,我自幼便心悦于你。我们胡人女娘没那么多讲究,喜欢谁就大胆说出来。要是对方不喜欢,那便潇潇洒洒地放手。那日我差点连命也没了,事到如今,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你只要说你心里没我,以后我都不会纠缠你了。” 小煞脸上一红,“不是这样的。” 银铃郡主,“那是怎样的。” 小煞吞吞吐吐道,“我如今身为族长,婚姻大事,需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母抚养我长大不易,婚姻之事我断不能私自做主。” 银铃郡主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冷笑,“我早知是因为你阿母。你担心你若允诺我,但你阿母不喜我,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不敢违逆你阿母,怕到时候白白耽误我。是也不是?” 小煞不说话,红

着脸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银铃郡主。“我十分敬重你母亲,她年轻丧夫,顶着夫家的压力帮你守住族长之位,又顶着母族的压力坚持不改嫁,独自抚养你长大教导你成人,实属不易。可见,她这一生之中,把你看得比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 “试问,在这样的母亲心目中,要何等样的女娘才能配得上你这个宝贝儿子。” 刘婉听后暗道,想不到小郡主平时看着咋咋呼呼的,对自己感情之事如此通透。 银铃郡主继续道,“你今年将满十九岁,现已继承族长之位。无论是胡族还是汉族,少年郎到了十五六岁的年纪就该议亲的,可你至今未定亲。据我所知,那都是因为迄今为止,尚未有一位女娘能入的了你母亲的眼。” “你舅家早想将族中女儿说给你,可你母亲担心你舅家势大,你表妹骄横,将来你要受委屈。你族中长辈想将自家外甥女说给你,你母亲又担忧他们借裙带关系控制你,夺了你的的族长之位。” “陈留郡城中贵女,但凡有媒人上门说亲的,你母亲不是怕门第太高不好高攀,就是觉得门第太低拖累你。抑或是要么嫌人家容貌艳丽不够端庄持重,要么嫌人家貌若无盐配不上你。我看这世上,能让你母亲青眼有加的只有她自己。她呀,恨不得自己嫁给你,照顾你一辈子。” 小煞急道,“你岂能这样议论我母亲。” 刘婉在密林后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银铃郡主道,“我问你,你娶亲,你的夫人到底是和你过一辈子,还是和你母亲过一辈子?” 小煞,“当然是和我。” 银铃郡主,“既是和你过一辈子,为何你自己不能做决定?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都是汉人的狗屁规矩。你忘了我们是出身昆仑山脚下的胡族。在昆仑山下,少年郎和小女娘们爱慕谁,想和谁过一辈子,大大方方地自己上前求爱就是了,哪来的父母做主。” 说得好!刘婉差点脱口称赞。 银铃郡主,“我再问你,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小煞犹豫半晌,终于道,“我心里是有你的。这段时日我们常在一处,我知你待我十分真心。你倾心于我,实属是我高攀了。可。。。无论如何,这事始终还要经过母亲的同意。” 银铃郡主,“你心里既有我,堂堂胡族儿郎就该敞亮地去跟长辈说。若是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不愿争取,如何还敢称自己是顶天立地儿郎。你身为一族之长,将来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承担,难道事事都要让别人替你做主。” 小煞听了银铃的一番话,终于抬起头,坚定地道,“我答应你,这次回家后,我一定说服母亲让我娶你。” 银铃郡主满心欢喜,“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刘婉听后心道,‘小煞,将来你府上的婆媳关系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从今以后,你自求多福吧!’ 银铃郡主得到满意的答复,拖着小煞开开心心地离去了。夜幕渐渐降临,天色暗了下来,原地不动的两人终于松下了一口气,刚才被那么一打断,刘婉也没有再扔下王戬就要跑。 王戬上前拉住她的手,“虽然你不说,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我的。” 刘婉不语,王戬当她默认,“起初以为你完全被宇城迷惑,我简直被气疯了。可那日在颍川郡,我使空城计骗大家的时候,我发现你似乎看出来了,并且有意配合我。是不是?” 刘婉,“嗯。哪里能有重兵护送你,若真有,你就不会被九剑门追杀得那样狼狈了。” 王戬很高兴,他认为刘婉能看出来是和他心有灵犀。“那时我就知道了,你心里有我,并非完全信任他,是我一时气糊涂了,不该跟你置气。” 刘婉朝他浅浅一笑,眨了眨眼睛。“你设计诓骗宇城的事,还是太过轻率鲁莽了。” 王戬轻轻搂过她,“你说得对,今后我听你的。” 刘婉,“嗯。” “说好了,以后别跟我怄气了,我们一起上长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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