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暖暖最近除了准备火锅店的事,还迷上了看,因为皇宫藏阁里的实在是太丰富了,现代许多消失的古这里都有,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科生,这些对她有着不可小觑的吸引力,安硕对她又异常宽容,不需要她一直陪着,所以她有大把时间泡在藏阁里。
今天里的内容让徐暖暖有些入迷,如果不是月白和青衣提醒,怕是忘记还要上课了。
时间马上要到了,她走到门口时,迎面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中年男子,这个先生她之前并没有见过,大概三十四,五岁的年纪,很瘦,瘦得跟竹子似的,且表情阴郁,神色冷漠,目光淡淡的,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一看就是那种很不好相与之人。
看到徐暖暖,商葛在门口处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开口问道:“你是哪位官员之女,怎么来的如此晚,有没有将我这个先生放在眼里?”声音并不像一般男子那般雄浑,反而带了一丝沙哑。
徐暖暖抬眸看了他脖子一眼,见他脖子上有个很大的伤疤,便移开了目光,学着其他学子的样子躬身行礼:“徐暖暖见过先生,请先生责罚。”
明明她都已经承认自己的错误,任他处罚,但商葛的脸色依然不好,冷声道:“原来你就是徐太傅的孙女,莫不是因为太傅官职比我高,所以徐小姐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们这些官宦子弟,只能通过这种不入正道的方式进入尚房,简直有辱读人。”
尚房里顿时一片寂静,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徐暖暖,安硕同情的看着她,刚准备出言帮她说话,却见徐暖暖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只好坐下来焦急的看着她。
和硕公主不屑的一笑,还有一些人事不关已的忙着自己的事,但更多的则闪着有热闹可看的兴奋的光芒。
徐暖暖抬眸看望商葛。虽呆在祖父身边没多久,但对于尚房的一些情况,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尚房虽然只教授二十个学生,但却颇有几方势力,让人不敢小觑。徐太傅虽然是太傅,但尚房里并不是只有一种声音。尤其这几年,因为皇子公主要选伴读,各个家族为了替自己家嫡子网罗人脉,培养势力,几方势力不停角逐,都想让徐老爷子从太傅之位下来。只不过皇上一直力挺徐老爷子,这才把这些不同的声音给压下去。
但背地里,总有人是不买徐太傅的账的。看看商葛,国舅爷的堂兄,就大概可以清楚了。
说白了,眼前的商葛,针对的不是她徐暖暖,而是她的祖父。
她现在要是退缩了,祖父就得被人所嘲笑,笑他教导无方,笑徐家的子孙愚笨无礼,只能通过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方法进入尚房。而“不从正道“几个字,也会成为他们攻讦徐太傅的有力借口。
所以,即便会给整个尚房留下“胆大妄为”的印象,这场仗,她依然得打,不能有丝毫退缩。
她站直身体,微微一笑;“敢问商先生,何为正道?莫不是奉圣旨的学子入学不叫正道,而先生你考核过的学子入学才叫正道不成?商先生一介不过一个普通的官员,再勉强也不过是一个外戚,竟然敢如此直接轻视否定皇上的决定,所以学生还想请教先生,“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其功大者其乐备,其治辩者其礼具,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这段话又作何解?”
商葛望着徐暖暖,目瞪口呆,哑口无言,额头上还留下来几滴汗水。
他之所以这样为难她,是因为自己的堂弟看徐太傅最近风头太过,马上又要主持法律的修订,想借此提点一下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而自己也在暗地里早就查清楚了徐暖暖和徐祈儿,不过就是普通的官家公子小姐,只是因为是徐太傅的孙子孙女,才会被皇上召进宫给公主伴读,本来是不想为难她的,怕落个欺负女子的骂名,但没见到徐祈儿,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商葛以为像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只要他表情森冷地看她一眼,再说上两句为难的话,她必会被吓破胆子,畏缩战粟,怯怯而退。如此一来,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但他没想到是这个看起来也就最多十岁的小孩儿,竟然敢直视冷面罗刹—因为他整日冷着一张脸,对皇子公主不敢怎么样,但对这些贵族学子十分严厉,动辄重罚,所以学子们就私底下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外号—还把冷面罗刹怼得哑口无言,这简直是太厉害了有没有?
这小女孩儿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大的胆量!
好半天,商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指着徐暖暖,气得手指颤抖:“我是先生,你是学子,你如此说话,跟我讲什么尊卑?我可是皇亲国戚,你不过是普通官员之女,烂泥一样的存在,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尊卑?”
大家听到这话,都有些心惊胆战,同情地看向徐暖暖。
可不是?皇上对于商葛来说是尊,但商葛对于徐暖暖来说也同样是尊,既然是尊,对对方的言论进行大声驳斥,岂不是推翻了徐暖暖刚才所说的尊卑秩序?
徐暖暖却不慌不忙,神色依然从容淡定,声音轻柔动听,充满了自信:“《师说》有云,圣人无常师。孔子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郯子之徒,其贤不及孔子。孔子日: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她直视着商葛:“所以,真正有道理之人无我,真正有道理的人才有话语权,了知一切无分别。你我现在在论理,那么就应该摈弃一切,只论你对圣上的决定否定之事,无关其他。”
尚房里的学子们顿时兴奋转头去看商葛,想看看他如何驳斥徐暖暖。虽然他们也尊重先生,但看到有人怒怼先生,他们依然全身细胞都叫嚣着欢乐是怎么一回事?
“....“商葛被气得哑口无言,浑身发抖。
徐暖暖拿《师说》来反驳他,说他们谈论的是“理”,是应该从道理本身来说,要摈弃一切遵从尊卑来论这个“理”。他要反驳,自然也可以找出无论的典籍来回击过去。但看眼前这小姑娘,似乎有恃无恐,她不知偷偷背了多少徐太傅的典籍在肚子里,三言两语肯定是驳倒不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