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安西北有条寿西山沟,长约十里,宽不足十丈,夹于大小四岭与四通岭之间,深藏于贯穿梦国西北至东南的金山山脉腹部。
此沟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向北过永安河便是皇家陵园寿山,向南翻越四通岭便是西郊宁村。
五百年前,子虚、乌有、梦幻三国曾在此进行最后一战“四岭之战”,大战以乌有国战败告终。当时三国共计投入兵力约十二万人,梦幻子虚联合兵力六万,乌有国五万八千人,双方伤亡人数超过五万,而这五万人俱丧生于此,当真是尸横遍野,白骨森森!
自此,即便它原本是寿山通向京城的一条近道,也再没人愿意踏足此地,久而久之遂成乱葬岗。但凡身份卑微的死囚行刑后皆往此一丢喂野狗,碰上瘟疫、天灾,官府亦在此挖个大坑将死人堆作一起草草掩埋,是以此地阴气沉沉,诡异莫名!
乱葬岗东面小四岭为西郊坟场,因坟场西北角几乎没入乱葬岗,故也鲜有人踪。
太子失踪第二日夜半子时,西郊坟场如往常一样阴森,尤其西北角怪叫戚戚,鬼火飘忽甚是可怖!蓦地,一声凄厉的猫头鹰枭笑划破死寂,忽闪忽闪的幽暗里,那挂在树梢犹如隐身空中正张嘴欲咬的巨兽獠牙般尖锐惨白的半弯月牙没入暗夜时,坟场西北角闪出一道鬼影。
“将儿子还给我!”黑影狰狞嚎叫,疯了般扑向一座古坟,“我已将配方还给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是梅若絮的声音。
“蠢货!”
瓮声瓮气的两个字伴随“嘎嘎”声自坟堆里传出,暮门启开一道缝,一黑衣鬼面人跳了出来劈脸骂道,“小兔崽子身中蛊毒,待中秋之夜万虫啃噬时,你自会来求我,我劫持他做甚?”
“蛊毒?”梅若絮一怔。
“不然呢?你不会真以为一朝分娩身上蛊毒便自行散去了吧?”黑衣鬼面人咳了咳,苍老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阴森,“好歹你也曾在老夫身边伺候过,你以为那些蛊毒会自行消失?”
“不,你胡说!胡说……”梅若絮绝望嚎叫。
“老夫没那闲心!”鬼面人声音一沉,“你唯恐别人不知你在此便用力嚎!”
“教主,”梅若絮压低嗓子跪倒在地,“求求您救救我的儿,救救他吧?教主您想,他是奴婢生的,也是您的一条狗啊,他以后和奴婢一样什么都听您的!”
万虫啃噬的滋味她虽未尝过,但没吃过猪肉不是没见过猪跑,因无法忍受万虫啃噬之痛苦,意志脆弱的干脆自尽,意志坚强的也是或用牙咬或用刀割或撞墙不惜伤害自己,撑过日后活活痛死的例子见过太多。
小太子不到半岁如何能撑得住?若是中秋前夕未能找到,他必死无疑!是以梅若絮绝望极了。
“说得好听!若非是那小兔崽子丢了,你今夜会来寻老夫?哼哼,”鬼面人喉咙里挤出几丝冷笑,“如今你是梦国贵妃,未来太后,眼里哪里还有老夫?”
“奴婢冤枉!教主,奴婢生是教主的人死是教主的鬼,教主说一我决不言……”
“住嘴!”鬼面人忽地抬腕隔空扇了梅若絮一掌,“阳奉阴为的东西,你可还记得你在梦国的使命?”
“奴婢不敢忘记!
“那为何要把那小崽子生下?你不知老夫急需神仙血脉?”
“教主,那小太子他,”梅若絮眨巴着蛇蝎眼顿了顿,“唉,那死丫头在梅州时便对奴婢极不信任,回宫后对奴婢更是虎视眈眈,处处监视,奴婢实在无……”
“算了!”鬼面人抬手一挥,“木已成舟,多说无益,眼下你想救儿子唯有将功补过一条路。”
“谢教主隆恩!为教主效力奴婢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梅若絮赌咒发誓一副死忠模样。
“错!你不是为老夫效力,你是在为你那兔崽子效力!你最好记住,”鬼面人冷冷道,“若你十天之内再次怀上冷缺心血脉,老夫便替你夺回那小崽子,喂他一粒解药,三个月后,待老夫吃掉那胚胎,便给小崽子第二粒解药,如此待老夫连服三个胚胎后,你再将冷缺心心脏给我弄来,我便给你全部解药。你,可能做到?”
“能!奴婢拼死也要完成教主之令!”梅若絮蛇精脸上蓦地寒光笼罩。
“好!好!”鬼面人似乎终于放下包袱,招手道,“过来,“咱们蛇鼠一窝,只要你听话……”
“教主,我儿失踪定是那死丫头伙同子虚国太子干的,如今他俩勾勾搭搭成天腻在一起,奴婢顾了这个丢了那个。唉,那死丫头一心想做女王,我儿在她手上凶多吉少,奴婢只怕夜长梦多……求教主尽快出手!”
梅若絮一头钻进鬼面人怀里,双手熟练地勾住鬼面人脖子,扭动腰肢,挺胸摆臀如发春的母狗……
“不过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老夫手到擒来!你放心,明日便先将那女娃抓来!”
鬼面人双手捉住梅若絮手腕一把扯下往袍子里塞……
“教主可莫要轻视那死丫头,据说她近日功法大涨,功力已在冷缺心之上。”梅若絮说到这里忽地停下犹如搅屎般忙碌的双手四下张望,语音颤抖,“奴婢忽然心跳得厉害,她,她不会跟来了吧?”
“你可否有出宫?”
鬼面人乍听此言不由声转严厉,见梅若絮摇头,方恢复嬉笑,“放心,此刻除了你我两只风流鬼,怕是鬼影也没有一个!”
昏暗的月光下两个黑影重叠在一起……
一盏茶后,两个重叠的黑影才各自如鬼魅般散去,这时一个凹凸有致的身影从树上轻巧落下,对着脚下狠狠吐了口唾沫。
“呸!臭不要脸的奸夫淫妇!”
是一个极其妩媚的声音。
“程程?”
炎鸿雨闻声自古坟对面一个新坟中钻出,看清面前人惊得只差飞起!
他吹了一夜的箫召唤青鸟央求它带他去见师傅,没想到青鸟将他引至西郊墓地,师傅没等来,却等来一拨又一拨意外之人。
“师兄!”乌程程见他也像是见到了鬼一样,惊得眼睛似乎不是自己的,急转头寻找青鸟,“福宝,福宝……”
“它睡着了,你喊破嗓子也没用!”炎鸿雨缓缓伸出玉箫,青鸟将头埋在翅膀底下正懒洋洋地趴在箫上睡觉呢。
“福宝,看我打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