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韵之应声摘下眼罩,她接过窥筩眯着一只眼望向海洋,窥筩里的世界是圆的,却能瞧见数里外的浪打礁石。
闻言海上的窥筩在天气好的时候,能瞧见十海里以内的情形。
窥筩足有人的小臂般长,段身三分之一处能徒手旋扭,从而调节里头洞天,或远或近。
“照如今的船速,再往西南航行四里会遇到礁石,届时便可提前转向避开。”孟落晓朝西南处方向指着,虚握着窥筩的尾端往那偏去。
随着他的动作指引,温韵之果真从窥筩中瞧见个巨大礁石,她放下窥筩问道:“若是遇上这种状况,得提前多少避开合适?这要是过早转向,恐会偏离航向吧。”
“不错。”孟落晓点了点头,眸中亦闪烁赞许接着道,“不用太早转向,提前一两里转向都使得,不过要谨记一点,转过去后要记得转回去,否则偏离航向还得再跟着司南再三调整。”
身后一直未发话的刘长安适时插道:“据我观测呐,咱们这踏浪号的航速,若在风调雨顺的状况下,日行二十五海里不在话下,四里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你别看这一眼望过去感觉前方山头就在眼前,这实际航行得要好些天。也就是这艘船的船速还算不错,搁那些个粗制滥造的,怕是更久。”
“欸,刘长安,你在敦海上混迹也有不少年头了,你说说咱们这踏浪号造得如何?”温韵之方才听他说船速还算不错,心里一股暖流流过。这船她当初是找父亲旧友李明义,如今看来,他倒是没有以次充好胡乱要价。
“嗯……跟咱们敦海国里最好的逐浪号比自然是差些,不过跟那些行商的船只比,还要强些呢。单论航速,与前些日子死了船长的青山航队也不差呢。”刘长安嘴上没个忌讳,如今在这海上,船上都是自己人。
孟落晓脑中对这些没有个对比大概,他从前见过的船只虽多,安仁北岛的码头上停靠的船只多了去了,却没真正上过船,开过船。他不禁好奇问道:“咱这船的航速都有一日二十五海里,那逐浪号呢?”
“哟,这你可问对人了,老刘我呀,虽然混的一般,但这消息门路却四通八达。据知情人透露,这逐浪号的航速,一日少说得有个三十二三海里。”刘长安神情得意,说完了还从怀中掏出个石楠木双色小巧烟斗,叼在嘴中也不点上烟草。
这俗话说小道消息不可全信,孟落晓半信半疑道:“你这消息准不准啊,逐浪号上的人个顶个的高官,你这知情人手能伸这么长?再说了,小道消息都是不准的,一传十十传百的,早不都变了味了。”
刘长安欸了一声,颇不赞同,那烟斗被他那在手中蹙眉道:“你这话我不同意啊。什么叫变味,我这就是最准的消息,不瞒你们说啊,这知情人是我远房表戚,如今就在逐浪号上当差的。”他说完还补了句,“看你们有眼缘我才说的,一般人我还不告诉呢。你们可不能外传啊。”
温韵之轻笑了一声,避开这话题道:“一会子要避开那礁石,打弯是朝大了打还是小了打?”
舵室内左右两侧是落地大开的舷窗,后面的舷窗开得较小,较之平常的窗大了一倍。而正前方的是道双开门,朝前延伸十尺左右,只供一人站定,观测处亦有围栏围着,防止遇上极恶天气时有何意外。
刘长安指着正前方道:“一会你瞧前方,能瞧见那礁石就证明得转舵了。”他说着又拍了拍脸前舵道,“转舵不转满舵,不论是左满舵还是右满舵,满舵只会在原地打圈。顺流转半舵,急弯转小舵。这就是咱们开船秘诀,不过理论的东西都是虚的,真正还得靠实际操作经验……”
宽广的海面不似先前的平静,海上风浪一声盖过一声,浪花顺着船身越打越高,甲板上隐有轻微晃荡之感。
起风了。
几乎是方圆百里的海面,那些个平日会浮出水面的小鱼都沉底不见踪迹。舷室里的人将船开到一处荒岛旁停靠落锚,老水手张罗着人趁着时机钓鱼。
甲板上,萝桃手拿鱼竿鱼篓小跑到栏杆旁,支了个矮凳,又兴冲冲地去拉林清秋来。
“今儿风大,趁着现下天好,难得在海上中途停靠,咱钓鱼玩,别总和她们在舱室里唠家常,哪有这有劲。”萝桃一面说着,一面做足准备放饵。
看着萝桃捣鼓这些渔具,林清秋虽说没上手用过,却也不少见过。安仁北岛靠海,虽主要做的不是那些个渔业,也有很多人家打渔卖给那些个饭馆。
不过通常瞧见的也是那些个门第人家消遣作乐,真正打渔的都是用船用网。
林清秋向来不擅长说拒绝的话,她眸光闪了闪,落坐萝桃身旁的小马扎上,两人离得有些距离,她照着动作依葫芦画瓢,自己学着怎么去放饵摞杆。
“姐姐为何说现下天好?这不是正刮着大风吗。”林清秋学着萝桃的手法整理鱼线。
“妹妹没听过一句话么,叫做风浪越大鱼越大。”萝桃眉头一挑,紧握手中的鱼竿道,“瞧好了怎么甩杆。”
她说罢手腕用力,将鱼线抛得老远,浮标顺着力道沉入海底,又随着时间缓缓推移而上飘于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