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华年不知道该怎么把唐梨从新的黑暗中引出来,因为她知道曾经的黑暗在唐梨那里也没有完全过去。
全是唐梨在坚强做乐观撑着。
她一直柔弱又要强,一点也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唐梨经历过给别人当累赘的日子,她哭过、自卑过,那些滔天苦泪在她那里没有消失,过去腐蚀的痕迹还残留在唐梨的灵魂里。
庄华年觉得自己很没用。
当下的唐梨在她面前就是一个毫无破绽的光滑的水晶球,她半点也透不到里面去,无法消弭、止息那些沸腾的绝望。
如果这也算爱人,庄华年觉得自己是失败的。
她没有穿上过唐梨的鞋,唐梨也不给她进入心门最后一层的入场券。
甚至,连孩子这次没了也是。
唐梨永远不是娇藏的小鸟依人的妻子,她的内心强大复杂到无人能穿越严寒而成功攀登,那应是比珠穆朗玛峰还难抵达的绝顶。
她百般试探、万般剖心也难以触及。
两个月后,12月9号,唐梨和孩子在那天出院。
城市下起了一场鹅毛大雪。
在唐梨的要求下,当天,她们把另一个孩子也从医院带走,下葬去了公墓。
唐梨穿一身黑色毛呢大衣,衣服上别了一朵白色的雏菊,全程都亲自入殓、下葬,很冷静,面无悲伤。
在一片白雪飘飞的世界中,甚至有些冷酷。
那个孩子的名字叫雪雪。
医生说雪雪是姐姐。
妹妹叫花花。
雪花。
唐梨在墓前给孩子祈祷的时候,庄华年忽然注意到几十米远有一阵镜片的闪光掠过。
她给助理使了个眼色。
很快,庄华年手机响了一下。
【庄总,是商业周刊的记者。】
【把人带走。】
【收到。】
唐梨的祷告结束,庄华年叫司机把她和唐梨送回家。
她在后排一直紧抓着唐梨的手,唐梨的手冰冷到怎么都暖不热。
回到家,唐梨喂完宝宝后,和宝宝一起睡下。
庄华年的爸爸来到她们家,把庄华年叫去了阳台。
玻璃窗外雪花随着怒刮的北风到处肆虐。
庄父儒雅又威严,头发只有零星一点灰,穿着低调的普通黑西装,很整齐干净,一丝不苟,目光却深如黑潭。
他直接开门见山道:“小年,先前你和小梨结婚我没有发表太多意见,如今事已至此,你准备怎么办?”
庄华年看了眼外面越来越猛烈的暴风雪,脸色依旧冷漠不变。
“爸,你不用管,我会解决干净这件事。”
庄父鼻腔发出轻声,眸光一眯,沉下,道:“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小梨的父亲,你要考虑他们血浓于水。”
“嗯,我知道。”庄华年眼皮垂下。
“公司的事怎么样?影响大吗?用我出面吗?”
“没关系,影响不到欧洲的生意。”
“嗯,你行事还需低调一点,不要被人注意到。”
“是。”
庄华年低下头,表情有些幽暗。
庄父儒雅深邃的凤眼垂下,缓缓道:“我和你妈给你们买了套别墅,安保还可以,花花百日宴过后你们就搬过去住吧,安静,不容易被打扰。”
他声音沉稳、轻缓,却是一种吩咐命令的语气。
“爸,我们的生活我来打理就好,不用您和妈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