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引泉走后,罗绫提着食盒走到铁栅栏那处去,开盒拿饭菜,却发现今日饭菜很是丰盛,有莲房鱼包、雪霞羹、大耐糕和肉粥,还有一小杯花茶。
罗绫简直诧异至极,这禁闭的待遇,比之在院里还要好些,她真有些疑心是不是引泉给弄错了饭菜。
她低下头飞快地吃完饭菜,心满意足带着空碗与本回屋歇下。
正午过后,日头还晒,罗绫闲不住,出了屋去院子里活动。
院子东面围墙里,有一颗极其粗壮的老树,只怕罗绫、李静、严饼三人合围都抱不住。
老树枝干横七竖八,罗绫站在树下扭头看了看,进屋翻出绳子和木凳,她寻出斧头,将木凳四个脚砍短,又以绳索套进木凳脚里扎牢。
树干却高,罗绫回屋将木桌一路拖出来,自己爬上去,将绳索绕过树干打结,一个简易的秋千便做好了。
罗绫吭呲吭呲将木桌拖回屋去,自己跑来树下坐在秋千上,身子一跃,两脚离地,便跟随秋千摇晃起来。
哪里有这样的自讼斋,一应皆有,倒比在院里还自在。
罗绫美滋滋想着,又用力荡了一下秋千,两手环抱绳索,整个人躲在树底阴影下玩着。
到了下午下学时,罗绫不由又走去铁栅栏那,果真听见对面顶上有闹腾走路声音。
她静静分辨其中有无李静与严饼的,正聚精会神听着,眼前突然冒出一个脑袋。
看见这个脑袋,罗绫刹那时呆愣住,随即惊喜出声,“李娘!”
李静忙抬手指置于唇边,“嘘!”
罗绫两手抓着铁栅栏,与对面栅栏里的李静隔空相望。
“李娘,你,你怎会在这里?”罗绫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你与严娘今日念如何?”
李静也略有些激动,她低声道,“罗娘,这儿是我们才发现的,白日不好过来,人来人往太多,等天黑了,我与严娘过来寻你。”
罗绫不住点头,“好,好,天一黑,咱们仨照旧。”
李静不敢待太久,怕被胡非等人发觉,忙应了声,转头离去。
罗绫却难掩激动的心,她还在苦恼怎么联系李静二人,没成想,这么快便联系上了。
罗绫按捺住心,等引泉过来送饭时,装作若无其事地接过食盒,眼见天色将晚,拿着晚饭飞快地吃完,洗漱好便候在铁栅栏那。
李静与严饼见天色总算暗下来,二人悄悄拿着笔墨纸砚,因怕人瞧见,直走到铁门处才敢点烛火。
“罗娘,这有一题,今日夫子考起,我二人皆未答出,你来看看如何解。”严饼说着,将杨夫子今日所说的算学题说给罗绫听。
罗绫边听手指边在算着,“先捉了少半?那是不足一半,即为三分之一,后又在剩下里捉走三分之二,还剩下十只蝉...”
罗绫边记边算,“这原先该有四十五只蝉才对。”
“不错,罗娘,你算对了,夫子最后说的,便是这么多。这还有,今日夫子教了《论语》,其中这几句话,‘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是什么意思?”李静接着道,罗绫答,
“此话意思是,结交朋友,不要与不同于自己的人结交,倘若自己有了过失,也不要惧怕改过。”
“原来如此,那‘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又是何意?”
“此话意思是,因尊贤能之人而改了好色之心,事奉父母能竭尽全力,事奉君王能不惜己命,与朋友相交能言而有信,这样的人即便没有念过,我也认为他已经念过了。”
“原来如此。”严饼若有所思,“此话意思是,倘如一个人能向已求好,成其仁德本身,那即便她没有念过,也能算做是一个念过的人吗?”
“是的。”罗绫抬起头同李静严饼二人朗声道,
“一个人,因时因地,因缘际会,没有习字开蒙,可她一心向上,不断学习旁人的好品德规束己身,以身作则。”
“如此,即便她不曾学习过相关的教,也应当算她学过了,她已比那些真正习过教却没有做到的人,还要出色。”
严饼听到这不禁心生感触,“如此,倘若,我课不成,但我往后,能保家护国,也能算得一个大娘子?”
“自然,严娘,你不必妄自菲薄,只要你明白道义,知晓何为正慧,即便你念得不比旁人好,那又如何?”
罗绫掷地有声,一席话拨动两位小娘子的心。
“原来如此。”李静若有所思,罗绫却问,“今日论语一课,你们不懂的就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