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舍迦的福,流景那点升官发财平步青云的小窃喜,都随着手里的凝脂膏散得一干二净,于是狸奴在门口等了半天,就等来了一脸沉重的她。
“做什么这副表情,难不成是不想服侍帝君?”他一想到自己被坑了好几天的事,就忍不住恶言激她。
流景无声与他对视。
“……还真是这样?”狸奴愣了一下。
流景幽怨地看他一眼:“你懂什么,服侍帝君……可累了。”
说着话,她柔弱地扶了扶腰。
狸奴:“……”就不该跟她说话。
虽然这辈子都不想再搭理她,但一想到她今日起就要近身服侍帝君了,还是压着火气跟她讲不利台的规矩——
“不利台亥时宵禁一直到卯时,这段时间内会开启护山大阵,若无帝君亲自颁发的令牌,就会被这些大阵削得神魂俱灭,我如今已经提醒你了,要不要守规矩是你的事。”
“帝君喜静,平日不得大声喧哗,近身服侍时注意收敛气息,莫要让自己的呼吸打扰到帝君,他若不唤你做事,你便将自己当成屋里的柱子,不乱动、不言语、不擅自放出神识。”
“帝君寝房长年摆放一壶茶四碟小食,虽用灵力保其温热新鲜,但每隔两个时辰也要倒掉,再去端新的来,日夜无休,不得偷懒,帝君不经常动这些东西,但你也不可大意。每次取茶和糕点,后厨那边都有记录,每三天我会亲自查一次记录,若发现你有偷懒,就等着捱鞭子吧。”
“总之记住了,急帝君之所急,忧帝君之所忧,万事以帝君为主。”
狸奴说了一路,直说得口干舌燥,终于到了无妄阁门前。
好几天没睡的壮汉猫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对上流景犹豫的眼神后立刻黑脸:“有话快说。”
“上次帝君化蛇后,把我的灵药全吃了,狸奴大人能不能再补给我一些?”流景一脸期待。
狸奴:“……”
许久,他冷笑一声:“口口声声说要为帝君肝脑涂地,却连这点灵药都舍不得?”
“你怎么知道我说要为帝君肝脑涂地?”流景惊讶。
狸奴自知失言,赶紧将她推进无妄阁,哐当一声就将门关上了。
真暴躁啊,不会是好几天没睡觉了吧?流景摇摇头,心想若真如此还挺可怜的,毕竟猫猫最喜欢睡觉了,哪怕是身高九尺有余的壮汉猫猫。
时隔几天重回无妄阁,流景已经轻车熟路,唤了一声帝君无人答应后,便自顾自穿过大殿往楼梯走。
她没有刻意放轻脚步,惊醒了房梁上昏昏欲睡的小虫,小虫茫然扇了扇翅膀,落下些许无色无味的麟粉,恰好落在流景的脖颈处。
流景浑然不觉,沿着楼梯一步步往上,终于来到了黑漆漆的房门前。
上次正经敲门进去,还是第一次来幽冥宫时,没等站稳就被大黑蛇卷到床上去了,险些没被勒死。流景驱走脑海里不太美好的回忆,鬼鬼祟祟将耳朵贴在门上——
“滚进来。”
流景立刻站直,假装无事发生:“是!”
推开门,便听到了清晰的水声,流景顺着水声望去,只看到一块万年寒玉制成的屏风,隔了十几步远都能感觉到不断倾泻的浓郁灵气。
……什么时候弄来的好东西?流景眼睛一亮,默默往屏风前多走两步:“帝君。”
“狸奴教过你规矩了?”非寂的声音伴随着水声传来。
流景垂着眼眸回答:“教过了。”
水声突然加大,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动静,流景没忍住偷看一眼,猝不及防看到非寂披着一件外衣从屏风后走出来。
准确来说,是只披了一件外衣。
他似乎刚从水里上来,浑身泛着浓郁的水汽,额前碎发不断滴水,水珠掉在身上,有些积聚在锁骨的凹痕里,有些顺着腰腹上的清晰的沟壑往下滑。流景的视线跟着水珠一起往下,在堪堪到小腹时,非寂的外衣已经随意系上,恰好遮住了关键部位。
流景抬头,对上他漆黑的眼眸,蓦地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还不像现在这样好看,可一双眼睛却很是特别,阴郁又清澈,透着不服输的野性,当时她就是因为看到他这双眼睛,才突然出现在非启面前。
“看够了吗?”非寂淡淡开口,将她从回忆里抽身。
流景害羞一笑:“帝君姿容三界第一,看不够的。”
“本座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挂在床头,让你日夜不休地看如何?”非寂问。
流景:“……帝君饿不饿,我给你倒杯水吧。”
非寂扫了她一眼,缓步走到桌前,从桌上盒子里取出一颗明珠握在手中,身上的水汽顿时开始消散。
“什么时辰了?”非寂看着手里的珠子问。
流景回头看向他的背影:“回帝君,亥时了。”
非寂不再说话,流景就看着他等身上干透后将珠子重新放回盒子里,看着他转身往床边走、然后躺下闭眼……这是要睡了?
流景无言片刻,犹豫着四下张望一圈,过于简单素净以至于一览无余的寝房里,显然没有第二张床,而非寂从头到尾都没说让她走的话,显然是打算让她留下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