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着脸站着,嘉儿也终于明白过来她为何忽然发难自己,听到她要赶自己走,嘉儿满脸惊恐地跪下来,扯着她的袖子哀求。
“娘子不要赶我走,我再也不敢了......”
嘉儿是府上的家生子,亲生父母也是宣家的家奴,如今在城外的庄子上管着庄务,能把她送到小姐身边伺候,已经是很好的出路了。
府里上下,哪里还能有比在三娘子的漪澜院当差更舒服体面的差使。
见芷蘩不为所动,她心里凉了一片,膝行几步,哭着乞求宣沉渊道:“二爷......求您劝劝娘子,不要赶奴婢走,奴婢再也不敢了......”
男人置若罔闻,只蹙眉看着冷脸不理会自己的少女。
这般低声下气也不肯原谅他么。
到底是在因为丫鬟将她的动向报于他知道而生气,还是因为没见到那个伏青?
他眉眼微沉。
流云和宿月听到楼上的动静,纷纷轻手轻脚上楼来。
见嘉儿哭得涕泪横流,两人不敢求情,只好上前将她拉开,带了下去。
终于恢复了安静,宣沉渊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既然不喜欢,便打发到外院做粗活吧,免得在你面前晃悠,惹得你又想起烦心事。”
芷蘩没有作声,径直走到妆台前坐了下来。
打开装着日常梳妆用具的妆奁盒,她随手拣起一把金篦子,将松下来的头发梳整齐。
好像当他是空气。
睡了一会,头发乱蓬蓬的,几缕鬓发垂落在脸颊边,双颊微红,连嘴唇也红润晶莹,一副倦懒睡容。
坐在镜子前,她才看清自己现下的模样,实在有些随意。
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里头穿的肚兜的颜色。
又想起方才将他误以为是流云,还让他帮自己捏肩膀和手臂,脸上火辣辣地发起烫来。
一不留神,篦尺就被打结的头发扯住,她心浮气躁地捏着发根,用力的将篦子往下梳,几根长发应声而断,她有些心疼的看着掉落下来的头发,没有说话。
一直被晾着的宣沉渊剪着手站在她背后几尺处,见状,虽犹豫一瞬,还是走上前。
一只大手覆上她的手腕,捏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拿开。
“我来吧。”
他一手捏着篦子,一手握着她的长发,细致地一点一点分梳开打结的地方。
细腻冰凉的发丝躺在他的手心,还带着幽幽的木槿叶香。
撩起她披散下来的发,隐约可见后颈和衣领内白皙的肌肤,凑得近些,隐隐约约有玫瑰花露的香气。
男人手上的温度若有若无地拂过她后颈,连着清浅的呼吸和他身上衣服的皂荚清香将她包围得严严实实,好像有一张无形的网,铺天盖地将她网住。
她后背汗毛直竖。
等他解开打结的头发,芷蘩已经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回身道:“多谢阿兄。”
“不早了,阿兄早些休息吧。”她挤出微笑,压下心中的不适。
见她赶人,宣沉渊不再说什么,将篦子放到花梨木的妆台上。
“哒”的一声轻响。
“记得涂药。”他声音淡淡的。
芷蘩垂眸:“嗯。”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别过脸,他眸色微沉,转过身。
夜色沉沉,月亮跟白玉盘似地悬挂在头顶上。
扶风瞧着他面无表情的出来,可是多年陪伴下来,他分明察觉到几丝阴郁来。
他正要跟上去,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流云递上一盏点上的风灯,塞到他手里,压低声音道:“今日二爷和三娘子怕是闹得不愉快,你说话瞧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