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自主地提起一口气,待到一低头看到脚边摔成两截的笔,她霎时间只觉得天昏地暗,整个人踉跄后退几步,慌乱地扶住身后的桌沿。
曲足案被她一碰,桌上的笔架摇晃起来,她看得心惊胆战,伸手赶紧去扶,待扶稳了桌上的笔架,她头皮发麻地盯着那双迫人的视线,俯身去拣地上的断笔。
她捏着断笔欲哭无泪,偏偏门口那人悠哉悠哉地换了一副看热闹的神色踱步而来,皂靴映入眼帘,亲王的绣金滚边正装擦过她的手背,她心跳加快,站起身,几乎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参见殿下——”
她声音干哑着行礼。
真是要命了,怎么偏偏叫他撞见了这事,别以为她是要偷笔的吧?真是作孽,正好摔碎了笔叫他看个正着。
看她脸色白如宣纸,仿佛见了猫的耗子似的,魏王原本心情不甚好,正准备来兴师问罪,见状竟觉得有几分意思,戾气散了,反而哂笑一声。
他初看只觉得这小丫头长得好看,鸿胪寺里何时有这样水灵的姑娘了?
再一想,哦,为了和亲和内外廷的事务,这次朝中遴选了十几名女官,大约眼前就是了,只是第二眼瞧着又觉得有些眼熟,他忽然想起前几日在金明池匆匆一瞥,躲在宣沉渊身后的女子貌似就是她。
“原来是你?”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又看了一眼手里的两截断笔,嘴角的笑意越发深,“这笔可是宫中御赐的东西,方寸大的一块羊脂玉,就切出五根笔杆出来,被你摔成稀烂——”
他声音微微一沉,“你可知该当何罪?”
芷蘩身子一抖,惊惶道:“我不是故......”
可是再道歉又有什么用呢,魏王这样子是打定主意不愿意放过她了,好在这笔是齐王的,只要齐王说没事,那应该不会和她计较什么的吧,她可以赔。
“不是故意的?”魏王冷冷一笑,“道歉有用,还要律法做什么?”
他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幻想,“别以为赵瑕那小子不说什么你就能蒙混过关,损毁了宫中御赐的宝物,是要问罪的,往小了说是粗心大意,往大了说是藐视皇威!若是陛下龙颜大怒,你别说这刚到手的女官了,就连你哥哥,都得跟着受牵连。”
他步步紧逼,呼出的热气都直逼面门,她频频后退,直到装上桌案,避无可避,看她脸色惨白,魏王哂笑一声:“不过今日只有咱们两人知道这事,要想瞒天过海,只要我不说就好了。”
“乖孩子,只要你告诉哥哥——”
芷蘩只觉得他阴晴不定,又是冷笑又是板着脸,脸变得比翻还快,他青着脸道:“当日金明池,是不是你哥哥跟赵瑕和李大山约好的,特地等着我来,好诬陷我与那蛊医有牵扯?”
芷蘩连连摇头:“我不知道——”
她就算是知道,更不会跟他说了,他曾经那样折磨欺负宣沉渊,不将他痛揍一顿都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更何况让她承认这种莫须有的东西。
魏王抬手一把扼住她的脖颈,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她凌空举了起来。
痛苦的窒息席卷而来,她瞪大眼睛,抬手拼命地掰扯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脑子上涌,哑声求饶道:“我——真的不知道......”
“嘴巴倒是硬。”他邪笑起来,忽然转变了戏耍她的主意,将她拎到面前,“让本王好好尝尝到底有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