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希希偷偷扯了扯林销的衣角,压低声音道,“林狐狸,你穿了金丝软甲没有?等下若是打起来,我好把你当挡箭牌。你这样惹怒祝太守,又在人家的地盘上咄咄逼人,先前的冷静去了哪里了?”
林销闻言,才知道是自己一时情急,正懊悔着的时候,却见站在对面的祝严猛然瞪大了眼睛。
林销知道有人来了,正在自己的身后。于是回首望去。
但见一个娉婷人影就站在门口,轻纱蒙面,眉似柳条,眼睛明亮似星辰。
“这位是——”林销回首问祝严。
祝严脸色阴郁,从矮几之后走出,厉声斥责那站在门的女子,“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去!”
女子媚眼一扫,娇柔婉转道,“妾身知道大人在迎接贵客,妾身不才,想以琴艺为大人和贵客助兴。”
“这里自有琴姬作陪,用不上你亲自来。”祝严瞥了下林销,见林销笑眯眯地瞅着那女子,脸色一寒,甩袖吩咐那女子道,“七娘,还不告辞退下?!”
阮希希眼神一亮,闻言听语,蓦然就明白了。眼前的这个蒙面女子,定然就是祝太守的小妾七夫人!也就是先前在湖心亭抚琴的那个女子!
她转视林销,但见林销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心中一惊,暗道不好!按照林销的脾性,只要见到美人就必定要一睹真容,如今这七夫人引起了林销的兴趣,必定难逃一劫!
七夫人俏生生地盯着林销,面纱之下的面容若隐若现,“林大人,素闻林大人精通音律,本想讨教一番的,但是太守大人有命,妾身不敢不从。请恕妾身擅入之罪,妾身就此告辞。”
说罢就要转身离去,步伐却极缓极慢,仿佛在等待什么。
“慢着——”
七夫人的嘴角一勾。
林销走到中间,站在祝严的边上,笑着道,“祝大人,既然贵夫人已然到此,不如就抚琴一曲让林某欣赏欣赏吧。”
祝严今日连遭变故,不但假扮女儿之事被揭穿,而且连七夫人都现身了。他暗中对林销咬牙切齿,面上却不敢违逆,只能一忍再忍。
“七娘,那你就抚琴一曲吧。”
“是。”七夫人欣然应下,见林销等人入座,便摆好了七弦长琴,端然而坐。又见林销与他右手边的漂亮女子谈话,眉梢一动。那女子一进来她便看见了,虽然衣着朴素,但眉目传神,五官端庄秀丽,眼神略带俏皮。是个可美艳可纯洁之人。
林销与她说话的时候,虽然也是笑着,看似没有什么不同,但林销的眼睛里带着见自己时没有过的疼惜,那是一份不虚伪的温柔情意。与林销看待别人时候的假笑完全不同。
林销身边的那位姑娘,似乎姓阮,名叫希希?
眼见为实,怪不得那人这几日眼神有些飘忽,口中常常提及的便是这位阮希希了。果然是一个可以倾城绝代的佳人,就连自己看见时,也有些艳羡。
七夫人手按在琴弦之上,略略一顿。抬眸瞧着阮希希,犹豫片刻,蓦然开口道,“只有琴声没有舞蹈,甚为寥落。妾身有一建议,若是林大人身边的这位姑娘肯陪舞一曲,妾身不甚感激。”
祝严首先插口道,“林大人,这你不会推辞吧?”
林销笑道,“自然不会推辞,只是阮姑娘……”她明白祝严想探探阮希希的底的心思,但她也不清楚阮希希究竟是否会舞。
阮希希冷不防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正诧异时,又觉得七夫人看待自己的眼神中带了一股森然敌对之意。阮希希自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起身走到厅中,对着众人行礼道,“各位大人,我是一个乡野丫头,得蒙林大人赏识一直跟在林大人的身边,若要我跳规规矩矩的舞蹈,怕是为难我了。但若是只跳一些乡间寻常舞蹈,希希可以略展一二。”
祝太守眼神复杂地看着阮希希,沉吟道,“既然如此,姑娘请吧——”
言罢看向了林销,但见林销举止若常,一边饮酒一边剥着花生,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好你个林销,让自己的女人出来搔首弄姿,竟然无动于衷,莫非这女子在你心目中,也是不值一提之人么?
回想早间得的消息,那个人不日就将入城。所以先前制定的计划,必须尽快实施。
七夫人的手指迅速且灵巧地拨动着琴弦,一时间,乐声如流水一般汩汩而来,川流不息。带着跃动的脉搏,袅袅不绝。
阮希希一愣,先前的怀疑又浮上心头。这七夫人的琴音乍听寻常,实际上却蕴含了某种内劲,这非习武之人不能办到。而且这股内劲,自己还觉得有点熟悉,曾在哪里见过呢……
七夫人手指越来越快,乐声也越来越急。弹琴的间隙,却还有空闲抬头注视着阮希希,见阮希希呆愣着不知所措,大为出糗的样子,七夫人眉梢轻挑,颇为得意的样子。
视线不知不觉往林销后头看去,却见那人目光凌厉,脸色森寒。七夫人惊觉自己失态,便匆忙收回了视线。
阮希希呆若木鸡地站了一会儿,听见林销轻咳,才回觉自己竟一动不动地愣了良久。回视祝太守脸上嘲讽的笑意,又见七夫人脸上的得意,阮希希知道自己给林销丢了脸面,只能用余下的时间来弥补。
这样急促的乐声,能跳什么呢?
在末春府收割粮食的时候,吟唱的小调与随意跳着的舞蹈必定不能登上如此台面。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