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前,都尉率领的左右虞侯军剩余的1000骑与他额外请求的八百披甲步军弓弩手以及随行辅兵,共计3000人才抵达胡骑前锋大营西侧十里处,双方的距离已经是极为接近,等到北魏军扎营完毕,营门与军大营距离,也仅仅只剩下了五里左右,几乎是瞬息便至。
章破虏接校尉令,留下一个火充当斥候,一个火阻截信使后,也率领仅剩六十余人的甲旅返回了都尉所部的大营,准备休整过后参与明天的进攻,章破虏在营门处按照军需官的指引,完成扎营后,便走出自己的帐篷,拽来了正在拌马料的章义,两人盘腿坐在帐篷外,就那么沉默着,许久,章破虏开口问道di
“先前想的是回营便问你的,可不曾想出了这档子事,就不好当时问你,现在呢,你考虑好了吗?”
“回家是回定州吗?”章义问
“定州,云城郡,平安县,章家村。”章破虏瞅了一眼章义,说:“我自广德三年从军,已是二十七年了,耶娘早就过世,也未曾娶妻,你尚在襁褓,就被我捡到抚养长大,自然算我的儿子。人都说,五十知天命,我已四十有三,眼瞅着就要知天命了。
塞外这么多年下来,我身上披创不下七十处,暗疾太多,想必也活不了几年了,便想着走动一番,调回原籍,想来大都护念在我当年在他帐下担任亲兵时还算卖力,也不会拒绝。
你今年也十六了,我不能一句不问就拉着你走,所以今天我要问你一句,要不要随阿耶一起走。”
章义看向章破虏在帐篷外火盆的映照下,清晰可见的脸,干脆地回答
“阿耶去哪我去哪。”
“好,等这一战打完,我就卖上我的老脸去求大都护,咱们一起回家!”
话音刚落,营中聚将地号角鼓声齐响,虽然章破虏不够资格参加这种校尉级别的军事会议,但是作为低级军官,他还是要收拾妥当,等候校尉从都尉军帐中出来以后发布命令。
都尉军帐中,上首盘腿坐着的,是左虞侯军都尉程亦,他正摩挲着自己修得非常整齐得八字髭,他的左右两边,跪坐着十几名校尉。在他的左手边是左虞侯军得六名校尉,右手边是配属得右虞侯军四名校尉,以及左虞侯军的典正校尉以及司仓校尉。
程亦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小动作,对在座的军官们说道
“第三团轻骑这几日一直在遮蔽胡骑斥候,成果不错,记功一等。”
程亦左手边处在第二位第三团校尉赵义直起上身,微微拱手,典正校尉也掏出布帛,用柳条烧成的碳笔记下功劳。随后,程亦转而拿起一根柳条,点了点铺在中央的一块皮革制成的舆图,说道
“第三团这一日来汇总的消息,胡人前锋就在我军东侧五里外扎营,营寨颇为牢固,不像草原六部的胡人那般简单粗糙。且从捕获的敌军来看,成分还有些复杂,另讯问俘虏得知敌军前锋多于我们之前探报中所说的一千余骑,还混有步卒,且俘虏有一些南陈江州的口音。
“明日午时之前,第三团派出一个旅,一队继续袭扰胡骑的斥候和信使,另一个队监视敌营,风吹草动都要向我汇报。”
“诺!”
“第七,第八,第十一,第十九四个团,明日出营后横阵向前,用强弩射杀袭扰游骑,不断推进压迫他们的正面。”
“诺!”
“第二团,披马具装,从步军左翼砸塌胡骑的军阵。”
“第五团,披马具装,在步军右翼留下百步,等左翼陷骑击溃胡骑,胡骑军心不稳出现溃散时,再行冲击。”
“诺!”
“第十团列于第二团身后,做好一次冲击不成,再次冲击的准备。”
“诺!”
“第十三团为预备队,在我本阵后方。”
“诺!”
“司仓校尉,军议后加快营寨进度,明日一千二百辅兵只留二百,选五百辅兵携带强弩充实步军阵型,作弩手列于后。”
“诺!”
“如有变化,各部谨遵号令;第三、第六团,绕道至敌军后方,如果寻到战机,不必遣人回报,自行决断!”
“诺!”
命令下完后,都尉把柳条重重地点在舆图上写着草原六部前锋字样的地方,说道
“各项命令,军议后各部尽快向下传达,不得有误。”
“诺!”
众校尉齐齐起身,拱手应道
入夜后,营寨中除了偶尔传来军法官带队巡逻时与哨兵机械似地口令问询,和帐篷外火盆里新扔进去的木柴因为有些潮湿而发出的噼啪作响的声音外,便只剩下清晰入耳地呼噜声
章义双手放在脑后,躺在自己的帐篷里,抬头看着漆黑的帐篷顶,他伸出一只手,使劲撑开五指,似乎可以透过由毛皮和麻布缝制的帐篷,遮挡住漫天的繁星。
“打完这一仗,再打一仗,就可以去关内了,阿耶说过的石窑烧鸡、芝麻烧饼;青州的纸鸢、通州的豆腐包子”
章义自言自语地喃喃道,眼皮也越来越沉重,他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地也归于平静,似乎毫不在意明天地苦战。
与军法官起来巡营地章破虏就静静地站在章义地帐篷外,听到呼噜声响起后,才悄悄跟上已经走到前面的军法官,两个人连同身后巡逻的几名士卒一起,沉默的在帐篷间穿梭,不时回应哨兵的口令,但没人提起章旅帅刚刚在一个帐篷前驻足许久的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