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离开兴庆府太久、心里生疏了,这回见到野利娘娘这样殷勤的模样,百花顿时心生防备,只是客客气气道:“只是和楚清约好了过她府上一叙罢了,自然还是娘娘的事要紧。”
这语气实在敷衍。
野利氏却依旧不动声色,接着道:“今日一过,陛下离四秩又更近了些,想想我进宫、仿佛还是昨日的事,这一转眼就过去十余载了,可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虽是寒暄,这话中却也掺杂着几分真情实感。
“陛下春秋鼎盛,娘娘亦是风华无双,何来‘老’一说呢?”
野利氏叹一声:“说来我还不知道你的生辰。”
“儿臣是冬日里生的。”
“哦,年尾的生辰,”野利氏若有所思地低语一声,又道,“翻过年去,就要满二十了吧?”
又来了。
百花早已料到此番入宫会再次被人提起议亲之事,心里暗叹,嘴上只轻轻“嗯”了一句。
野利氏这才说道:“你整日为国事操心,怕是早已忘了为自己打算打算。含山十四岁的时候就定了亲,虽说还没做上母亲,但好歹也有着落了。你是个好孩子,本宫实在不愿意看你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百花低着头不置可否,又听得野利氏道:“不单是本宫,陛下也一直记着你的事,只是不好开口过问,这才交待我和你好好谈谈,你如今心里是如何打算,不妨同本宫说说。”
“儿臣暂且没有议亲的打算,”百花顿了一顿,又道,“但儿臣也知道,身在皇家不可太过随性,所以,陛下和娘娘若有了什么主意,百花也不会违拗。”
野利氏沉默了半晌,忽而叹道:“陛下是打心眼里疼你的,如今论及亲事也是为了你的今后考虑,若是你一味曲解,可就辜负了陛下和本宫的一片苦心了。”
百花自知失言,即刻起身请罪,又道:“只因百花从来不曾考虑亲事,这才冒昧想问问陛下和娘娘的意思。”
野利氏知道百花的性子,索性直言道:“陛下属意张元。”
“那娘娘呢?”
野利氏低头喝了一口茶,悠悠道:“陛下的意思,自然就是本宫的意思。”
张元今日在席上和野利族人闹得剑拔弩张,在座众人都能瞧出其中的敌对之意,野利氏又怎么会不介怀。
不过是防备她罢了。
百花闻弦知雅意:“张元不行。”
野利娘娘果真没露出半点惊讶,仍是笑得端正温婉:“哦,怎么不行?”
“张元心思深沉,不可托付,还请娘娘出言相助。”
野利氏摇头道:“此事涉及前朝大臣,本宫若是插手,难免会惹得陛下猜忌。”
“儿臣自当向陛下陈情,娘娘不过是体恤儿臣心境,并无半分不妥。”
见野利氏仍是不为所动,百花直言道:“野利一族如今的出境不必以前安稳了,若娘娘肯施以援手,百花定当涌泉相报。”
话音一落,野利氏果然开口笑问:“此话怎讲?”
“百花斗胆——建国之初,野利先生兴国学、野利将军定边疆、娘娘稳坐中宫,加之野利一族豪强在外,举国上下无人可与之比拟。可眼下,陛下早已不安于定国安邦、而是期盼着入主中原、王霸天下,野利先生再无用武之地,野利将军又爱好和平,而娘娘您……”
“本宫如何?”野利氏的语气含了两份冷冽的讥笑。
正当此时,却见门口侍立的天霜姑姑走进来禀道:“馆娃宫的人来报,兰美人眼下在太液池旁布置焰火,许是夜里要为陛下献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