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李谨都未再去政安堂上课,而是在东宫由姜萍调理身体。
等李谨彻底康复的时候,已经入秋了。姜萍才又回了苏南,去接顾学礼一起回肃州。
秋风乍起,凉意来袭。远远望去明岁山,秋风扫起绿叶碧波,无声似有浪,只不过这浪里没有湿意,倒带着几分干燥。
大炎第一宝寺——大觉寺,在秋风波起的明岁山中若隐若现,烟火袅袅。
一大早,沈惠清、杜莹就陪着顾长宁来了大觉寺,准备请盏长明灯。
她们先去了大雄宝殿上了香,而后便去了寺庙后面的厢房,等小师傅来带顾长宁去光明阁点长明灯。
而在等待的这个间隙,顾长宁请了祈愿牌,准备去后院的千年菩提那里,挂上去。
然而顾长宁到了菩提树那里的时候,竟然看到了梁南卿,自己一个人站在菩提树下望着树梢,怔怔地出神。
直到顾长宁将祈愿牌挂到菩提树上,梁南卿都没有发现她。
顾长宁本想就这样悄悄地走,这样也免得打招呼寒暄了。
谁知这时梁南卿的丫鬟回来,叫了一声“小姐”,回过神的梁南卿就看到了顾长宁,于是顾长宁只能上前同梁南卿打招呼。
俩人简单地寒暄了两句,顾长宁准备走的时候,却又被梁南卿叫住了。
看着梁南卿欲言又止的样子,顾长宁其实有些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顾长宁却未主动说话,而是静静地等着梁南卿开口。
终于,梁南卿在踟蹰片刻后开口了,“顾小姐,长青公子还好吗?”
作为簪缨世胄的大小姐,家世显赫,又是中都第一才女,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向来都是人们抬头望明月,如今明月却照了凡人。
顾长宁温和一笑:“他很好,如今正在苏南料理族中新迁之事。”
然后顾长宁等着梁南卿是否还有其他事情要问,但是梁南卿却垂下眼帘轻轻一笑,像是在跟自己说一般,“是呀,他那样的人物怎会不好。”
不知怎么的,顾长宁竟然在中都第一才女的身上看到了不自信。
顾长宁诧异之余,不免心中暗暗感叹,暗恋伤人呀!竟然让一个如此明媚自信的女子变得不自信了。
“梁小姐,可还有其他事?若是没有,我就先回后面的禅房了,我母亲和大嫂还在那里等我。”
梁南卿牵强一笑,有些歉意道:“今日打扰了,顾小姐。”
俩人告别后,顾长宁转身离开。
然而顾长宁都快要走出院子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菩提树下失魂的梁南卿,竟有些于心不忍,随即转身道。
“梁小姐,我从苏南回来也有快两个月的时间了,其实我三弟现在究竟情况如何,我也不太清楚,你不如写信问一问他吧。”
梁南卿被顾长宁的话惊地愣怔了,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顾长宁,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梁小姐,男未婚,女未嫁,主动争取什么,不丢人的。”
瞬间梁南卿的脸红到了耳朵根,结结巴巴道:“多,多谢顾小姐点,点拨。”
顾长宁莞尔一笑,转身离开,留梁南卿继续对着那颗菩提树发呆。
那里,就那个枝头闪着光的地方,挂着顾长青写的祈愿牌。她也是在那里,一抬头,看到了一束光。
然后,便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顾长宁说的对,她可以写信去问问他,问问他最近如何,问问他的心意。
突然梁南卿明媚一笑,那个自信明媚的中都第一才女又回来。
然而回禅房的途中,顾长宁却想起从赤城回中都的途中,李谦在马车上给他讲的左相周九重小儿子的事情。
李谦认为两个相爱的人勇敢追求所爱没有错,然而顾长宁却觉得李谦说的太绝对了。
当时她就告诉李谦,“有些爱是见不得光的,不见得要宣之于口,也不见得非要在一起。有些爱是追求,但有些爱就是克制,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如今若让李谦听到她鼓励梁南卿的话,怕是要同她争辩了,怎么到了他那里就是克制,别人就是鼓励。
想到这里,顾长宁心中苦笑,不是所有的爱都应该被鼓励的,如果你遇见的是美好,为什么不鼓励。
但是如果是一份压力重重的感情,一份错误的感情呐何必要开始,不然最后受伤的不仅是感情中的那两个人,还有周围的人。
顾长宁一回禅房,就看到有僧人已经过来了,正在同她母亲讲经。
顾长宁赶紧上前见礼,“师父,有事耽搁了,让您久等了。”
那僧人双手合十也同顾长宁见礼,“小僧也刚到一会,如果顾小姐不急,请顾小姐等小僧片刻,小僧将这段经与顾夫人讲完。”
“可以可以,师父您继续。”
等那僧人讲完经带顾长宁去光明阁的时候,杜莹说要陪顾长宁一起去,却被顾长宁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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