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使然,又遇到黄司机,刘正茂回答:“黄叔,是大队派我们回城办点事。萧长民,你不认识黄叔?”
萧长民连忙抓住驾驶室窗口对里面喊:“黄叔!”
“民伢子,你也回来了。把箩筐放车厢里,上车。”
汽车启动后,刘正茂拿出两包经济牌香烟放在驾驶台上,说:“黄叔,冒烟票,只有这种烟,莫嫌弃。”
黄司机看了一眼烟,心里还真嫌弃,嘴里却说:“你们知青不易,拿回去。”
司机这种职业很吃香,别人送礼也不会送经济烟。刘正茂讲明了是没烟票,买不到好烟,黄司机领了心意。
8里路走路半小时,开车几分钟。黄司机直接开到南站宿舍区大门外,等萧长民从车厢里取下箩筐后,他从驾驶室里下来,把两包经济烟退给刘正茂,还顺手在两人口袋里各塞一包岳麓山香烟。
刘正茂想拒绝,黄司机没给机会,直接开车一溜烟走了。
两年多没回家,萧长民站在宿舍区外,向里面看过去,一切还是那样,房子顶上铺满煤灰,风一吹来,满脸满口都是。
小区里各家随意搭建的房子杂乱无章。
临近中午,各家厨房飘出食物的味道。
早上没吃饭就出发,走了几十里路,刘正茂又饿又渴,见萧长民不挪步,他就问:“萧哥,两年不回家,不知道家门往那边开了?”
其实萧长民是在想,自己回家后住那里。
家里就两间房,父母住一间,小时候,他和姐姐住一间,稍大点后,姐弟不能住一起了,他就睡在临时搭建的厨房里。
这也是他下放后,就没回来过的原因所在。萧长民问:“刘正茂,你回家有自己的房间吗?”
刘正茂:“怎么了?我家一直给我留一间房子。”
萧:“那我晚上睡你家里,可以不?”
虽然刘正茂不习惯两个男人睡一床,但是萧长民提出要睡自己家,他也不好拒绝,就说:“没问题,先去你家搞点吃的,饿死了。”
萧家门口,萧长民挑着担子直接往房里走,他姐姐端着钢精锅低头准备打米煮饭,就感觉有人进门,她抬头一看,惊喜的喊:“长民,你回来了?妈~~妈~~~弟弟回来了。”
“姐!”萧长民大咧咧的性格,看到姐时,也抵不住感情爆发,眼泪不自觉流下。
他家只有父亲一个人赚钱,生活本就不宽裕,再加上他父亲嗜酒,家里就更加拮据,萧母虽没啥化,为了家庭也尽力操持,日子一直过得紧紧巴巴。
家里经济条件虽不好,萧长民姐弟从小互相扶持,关系一直很好,年幼时睡一张床长大,直到长大后,姐弟再睡一张床上实在不好,萧长民才主动提出晚上在厨房搭临时床。
193年底,铁路系统给南站下达家属下放指标,萧家没有关系,被分到一个下放名额,萧家父母本意让萧姐下放,而萧长民认为姐姐是女孩,下放到农村会有很多困难,主动要求顶替姐姐的名额。
为此事,萧长民和父亲吵了一架,最后是他自己偷偷跑到办公室报名,萧父见既成事实,才不得不同意萧长民下放。
从来死硬不肯找关系为自己调换工种的人,为儿子下放到省城附近,舍了老脸找了在铁路局当领导的师兄,萧长民才被安排离省城只有20多公里樟木大队。
离家两年多,猛然见到曾经朝夕相处的姐姐,性格大条的萧长民,心里暗藏的情绪不自然的流露出来。
萧姐放下钢精锅,眼直直看着站在门口的弟弟,可能是逆光的缘故,萧长民看上去黑黑的,比下放时消瘦了点,头戴草帽,肩挑箩筐,有股子农民特有的气势。
“吆!小刘,你又回家探亲了,进屋啊。”
萧母从外面回来,见到刘正茂挑着担子站在门外,主动打招呼。
房内,萧姐被外面母亲的话惊醒,回过神来,略带歉意地说:“弟,你看我!快放下担子,累了吧?我给你倒水。刘知青,你别站外面了,快进来坐。”
刘正茂还没进门,萧母先进了屋,口里责备:“你这死妹子,在家里还不让小刘进屋。啊!长民,崽啊,你回来了,好~好。”
萧母一手抓住萧长民肩膀,一手摸着萧长民头发,泪眼婆娑地说:“崽啊,你瘦了,黑了,比原来高了一点。死孩子,差不多一年不给家里写信,你要急死娘啊。”
萧长民:“妈,我好好的,没事情冒什么值得写的。”
萧长民不好意思说,是没钱买信纸,没办法写信。
萧母:“前几天小刘回来,才带回你在农村的消息,哦!你看我见到长民就乱了,小刘对不起啊,快进来坐。”
猛然见到分别两年的儿子,刘正茂理解萧母,笑着说:“伯母,没事的,我和萧哥是最好的朋友。”
萧姐从厨房端来两碗水:“刘知青,弟弟,走了一上午,喝点水。”
萧长民接过水一口喝了干干净净。刘正茂喝了大半碗,把碗递到萧姐手里,长长嘘了一口气,把肩上的担子放在屋角落。
萧母搬过一张椅子,用手擦了擦,说:“小刘,坐。”
刘正茂没做,在萧长民挑的箩筐里拿出30个野鸭蛋,说:“伯母,上次回来,你把萧哥留在家里的鸭蛋卖了,这次20个野鸭蛋你一定要留下给姐姐吃。伯母,你放心,这次我和萧哥带回了很多蛋。”
“还有10个野鸭蛋,麻烦你帮我们送给黄司机,是他在路上遇到我们,顺路带我们回来的。”